大為不快,但是面對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光緒卻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以此對他的逝世表示哀痛——因為她深知這一死亡是由她本人一手造成的。她也深知光緒自己內心十分清楚,索取他性命的罪魁禍首就在他床榻之側,現在正心滿意足地俯視著他臨終的痛苦。慈禧毫無仁慈之心,她沒有采取任何方法阻止毒藥對光緒的摧殘,也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悲傷之情。直到光緒可憐的軀體停止痛苦的痙攣不再掙扎以後,她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那充滿死寂和恐怖氣息的房間……
她以最快速度傳達聖旨召見小溥儀,準備讓他繼承剛剛喪命的光緒的帝位!
為此,太監們剛離開那個倒黴皇帝彌留的臥室,便又匆匆忙忙趕到靜謐的醇王府。王府裡原本已經燈火熄滅,眾人都已安睡。忠於職守的太監便通知這些不瞭解內情的人一起恭候聖旨的降臨。王府裡頓時燈火通明,僕人和奶媽都被喚醒,他們來回奔跑,異常激動不安——一個擁有無比幸福童年的孩子在夢鄉中突然被喚醒,並被告知他將登上一個責任重大的位置,從今以後舉國上下都要對他誓死效忠。
幼小的溥儀被從美夢中喚醒之後,揉著雙眼哭了起來,因為他還沒有睡夠。他不要當什麼皇帝,他只想睡覺,接著做他孩子的夢。不管夢裡會遭遇到什麼樣的不幸,但總比違揹他幼稚的意願強迫他去接受眼前的現實要好得多。
“來,兒子,”父親醇親王說,“太后已經傳聖旨來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她老人家會不耐煩的。光緒皇帝已經駕崩了,中華帝國的寶座還空在那裡等著你去坐呢!”
但是,可憐的溥儀只是啼哭不止。對於天真無邪的他來說,帝王的權力和寶座又算得了什麼呢?
然而,慈禧的懿旨已經傳到王府了,無論什麼事都不可能改變溥儀面臨的處境,甚至即使發生奇蹟都不可能改變這既成的事實。
溥儀的奶媽手忙腳亂地把他從床上抱起,那是王府中資歷最深的一位僕人,她曾以同樣的身份伺候過童年的醇親王。儘管溥儀又哭又踢鬧個不停,她們還是為他穿好了衣服,一切就緒等待出發。可憐的溥儀簡直就是一隻等待宰殺的羔羊。
正如前文所敘述的那樣,被驚醒了美夢的溥儀一直啼哭不止。與此同時,所有的僕人都在對此竊竊私語、說三道四。他們說即將登基的小溥儀又哭又鬧,這顯然不是一種吉祥的預兆。中國的僕人很少接受過正式教育,因此他們並沒有多少高深的知識,但是他們對兇吉徵兆卻有著豐富的經驗。他們對虛無縹緲、難以捉摸的事情總是極為敏感,而在其他人看來,這只不過是莫名其妙的心理作用而已。這些僕人非常恭順,他們一向疼愛小溥儀,在他們內心深處不約而同地認為這是在把一個人的靈魂當作祭品——但是到底要把他奉獻給什麼?答案遠非他們能夠想象得到。他們僅僅清楚自己內心所想的,因為他們並沒有足夠智慧的大腦。不過,他們對這件事情不乏先見之明——當溥儀在穿戴準備中哭鬧不止時,他們感到非常悲慼,於是相互嘀咕著這不祥之兆。宮廷太監們的臉色嚴肅而憂鬱,使這些謙恭溫順而滿懷恐懼的僕人聯想到食肉的猛禽。這些太監受到慈禧的派遣,前來迎接她垂簾聽政以來的第三個小皇帝。太監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在醇親王府裡他們緘默無語,但是神色慍怒。因為,令他們討厭的小溥儀還在啼哭不止。
四十五、皇帝悲哀路(2)
這就難怪王府裡的僕人不禁要嘀嘀咕咕;難怪他們會誠惶誠恐滴溜溜轉動著眼珠;難怪他們對太監要細細地進行察言觀色,以期發現某種寶貴的跡象——發現任何可能帶來希望的跡象。
接下來,溥儀從他自己的家——醇王府被護送出來。從此以後,他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這個家了,因為他馬上要成為一國之君了。所有奉命前來的太監簇擁在小溥儀的周圍。這時候,他們與其說是太監不如說是衛兵,一路小心謹慎地護衛溥儀。忠心耿耿的奶媽也尾隨其後,一邊搖頭,一邊低聲咕噥著。醇親王走在這隊人馬的最前面。他本人現在扮演著《聖經》中亞伯拉罕的角色,他要親手把自己的艾薩克獻給習俗之神。他的兒子溥儀馬上就要被放在滿清帝國寶座的祭壇上,成為慈禧政治生活的又一個犧牲品。
慈禧獨斷專行、一手遮天,對此雖然普天之下都義憤填膺,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阻止她。可能,慈禧對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已有一種預感。因為人們總是迷信發生重要的事情總會有預兆——比如,慈禧在數小時之後就將躺在臨終的床上。關於這一點,似乎沒有顯示絲毫的跡象——因為她是突然患病的,但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