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狗嚇得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田玉麟穩住神,仔細往山樑上看,見一隻大老虎臥在路中正抬頭望著自己,兩隻虎眼泛著幽幽的藍光,離自己不過幾十步,怎麼辦?掉頭往回跑,它追上來不就一眨眼工夫,往前走,哪不是自己把自己送到老虎嘴裡?真是進退兩難啊!難道這就是我的末日,讓老虎咬死,再吃到肚子裡去?罷罷罷!大不了一死,人生在世,誰能不死,我田玉麟還怕死不成!生死由命,且往前去吧!
主意打定,田玉麟冷靜下來,硬著頭皮,壯起膽子,腿也不軟了,走上前去,開口罵道:“畜牲!我與你前世無仇,今生無怨,你幹嗎來擋我的道?你去找你活路,我來尋我歸宿,你我有何相干?還不走開!”也怪,那大老虎兩眼滴溜溜地看著田玉麟,緩緩站立起來轉過身,長長的尾巴低垂著,揹著他,慢慢鑽進路邊的樹林裡。
大清倒後,沒了皇上,成立了民國,一晃二十二年過去,到了公元一九三二年秋。可天下依舊不太平。這世道,有槍就是王,說什麼推翻帝制,造福黎民,新舊軍伐遍地起,城頭常換大王旗,搞得老百姓更苦了。這些年,田玉麟哥嫂都已過世,二個侄女都出嫁了,一個侄兒也成了家,大的侄孫已有八歲。大侄孫是清明節出生,排智字輩,田玉麟給起個“明”字,叫田智明。侄兒生活困難,他也六十有二,便把侄孫帶進山裡過,每日教孫兒認些字,一年到頭還養一兩頭牛出賣,貼補侄兒一家生活。
下午太陽將落山時,田玉麟公孫倆在家。孫子眼尖,先看到五個人從隘口向他們走來,其中四個人挑著竹簍。
“阿公,阿公!你看,有客人來了!”小孩高興地歡叫著。
他們家,每月都來幾次客,一般住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走。很多客人都是做生意的,路過這裡,在此投宿。這些客商,田玉麟大都很熟。
五個人來到跟前,領頭的不挑東西,三四十歲樣子,麵皮白淨,衣著較為講究,看來是個老闆。後面跟著四個二十多歲的後生,都很壯實。他們肩上的竹簍都是用桐油反覆油實的,可以防水 。很多鹽販和煙土(鴉片)客都是用這種竹簍。
“田公,打擾了。”領頭的那位搶前幾步來到田玉麟跟前,笑容滿面。
“請問老闆怎麼稱呼?” 田玉麟迎上去,問領頭的那位,心想,看樣子這是些煙客,以前沒見過,聽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怎知我姓田?休管他人閒事,來者為客。
來者看出田玉麟心思,笑著說:“我姓何,道上的朋友都誇田公,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我以前跑昆明百色,現在轉跑百色鬱州,今後少不了麻煩田公,請田公多多關照。”
“何老闆客氣了,有緣才能相識。到我這裡,清茶一杯,床板一塊總是有的。”
倒上熱茶,端上龍眼、柚子,主客寒喧過後,田玉麟吩咐孫兒去田裡捉魚,他抓來一隻大肥閹雞,熱熱鬧鬧地準備晚上的飯菜。
晚餐主客少不了推杯換盞,酒足飯飽之後,何老闆漸漸收起笑臉,很奇怪地看著田玉麟,說:“田公,吃飽啊。” 田玉麟好生奇怪,這姓何的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還用這種口氣與我說這話?這時遲那時快,何老闆把煙往地下一丟,朝四個壯漢一揮手,那四個壯漢齊向田玉麟撲來。
田玉麟一驚,酒意頓消,壞了,這幫人是來害命的!怪不得阿診託人捎來那樣的口信。
二十多年前,田玉麟外出訪友,認識一店家女阿珍。阿珍俏麗,又當妙齡,自然不少大戶人家託媒上門提親。然阿珍己有意于田玉麟,其父欲逐女願,將女兒終身託付。不想田玉麟無意成家,謝過店家美意。後店家把女兒許了一大戶家公子。誰曾想這公子在其父母亡後劣性日甚,為富不仁,欺男霸女。一年多前,他又強佔民女。田玉麟受女方家人之託寫狀子告他。阿珍悄悄捎來口信,要田玉麟注意,有人要加害於他。當時,田玉麟想,我一個老頭,兩袖清風,斷不會有人謀財害命,那些幫人寫的狀子,都是講天地良心,合情合理合法的,就是得罪了一些人,他們也不至於奪我性命,再說,如若命該如此,躲是躲不掉的,聽任老天安排便是。
當下,田玉麟躲過撲上來的四個壯漢,把餐桌往四個壯漢一掀,高聲喊:“明仔,快跑!”
這一場變故發生得太快,很多大人碰到都會嚇傻了。好個田智明,雖只有八歲,但膽識過人,他沒有嚇傻,也沒哭,趁混亂的間隙,飛快地跑出去了。
“快!快抓小孩!”有人高喊。
田智明並沒跑出院子,因為身後有個人很快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