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留根說:“家裡還得看家,村長要是來找事兒,咱倆都不在了,我叔和嬸兒可對付不過來。那些人就怕半大楞頭小子,不要命。”
清河點點頭:“那你們早點回來啊,你先吃點東西,等我娘烙完糖餅。我去前村告訴滿倉哥。”
2
八月。
天還沒抹黑,後村的孫壘家,裡裡外外就開始忙忙碌碌起來,枝子幫著她娘拾掇新房,清河要當伴郎,跟著留根兒騎馬迎親。
前村的滿倉家也是高朋滿座,藥鋪掌櫃家裡從青島僱來一輛洋車,在花轎前面開路,滿倉爹和老婆忙著招呼客人。大門口張燈結綵,娶親的鼓樂嗩吶聲響徹整個村子。
周道看看外面,留根兒迎親的人十幾號,早已淹沒在滿倉家辦喜事的人海里,前村大半個大街上全是滿倉家的客人,還有不少幫忙的。
周道問老婆:“等過了一個月,杏兒回門子完了,咱們就該走了,煙臺那邊家裡還有誰啊?”
櫻桃說:“哪裡還有旁人啊,打從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南山也就剩下幾個遠方親戚了,不知道果園還有沒有。杏兒她爹,要是煙臺待不下,咱可怎麼回來?”
“回來?我老周說話跟放屁一個樣啊?煙臺不能待,咱就帶著三個男娃子坐船去遼東,去關外做買賣。”
櫻桃嘆了口氣:“隨你吧,你這個人啊,就是心氣高,那年你非要去天津拿寶貝,我跟孫壘一塊兒回家,結果呢,寶貝沒找著,連人都被官府扣押當碼頭苦力,半年多才討回來。這還不算,就連我因為和孫壘住在一間客棧裡,本來什麼事兒也沒有,可別人一嚼舌頭,這麼多年也被你看不起。”
周道打斷櫻桃的話:“熊娘們兒,瞎叨叨個沒完,我要不相信你,還能和你在一個炕頭上過這麼多年嗎?”
“你這人我還不知道根底嗎?臉皮兒薄,死要面子,還有點小心眼兒,在京城那會兒,你看上的可不是我。”
“老孃們兒,瞎白活,我看上眼的不是你,還能是誰啊?”
“葡萄唄,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和孫壘看上的都是葡萄,顆葡萄歡喜孫壘,你是剃頭挑子一邊熱,到末了就糾纏起我來了。”
“那你還跟著我?”
“我也摸不透我自個兒,犯賤唄,缺男人疼,糊里糊塗就上了你的賊船了。”
周道呵斥她:“別瞎扯了,這麼多孩子都大了,咱老夫老妻的也別貧嘴了。讓人家外人聽見了多不好。”
“你這個人啊,什麼都好,就是有點神經。好了,我去看看孩子,出門子了怎麼也得打扮一下。”
小屋裡,杏兒正對鏡理妝,哭得像個淚人兒。
櫻桃走進屋說:“杏兒,別哭了,閨女早晚還不是嫁人?你和留根兒打小一起長大,別看你爹整天嚷嚷著滿倉滿倉的,可對留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看還是認了這個女婿了。”
杏兒說:“娘,我不是為這個。”
櫻桃笑了,說:“不是為了這個就好,你爹啊,臨走看著你們成親,心裡一塊石頭也算落了地。以後帶著你三個兄弟,再苦再累,也踏實了。”
杏兒又哭了:“你們到了煙臺,一千多理路,不知道哪年才能見一面,我也不能給三個兄弟換一個媳婦。”
“你這傻孩子,你爹和我什麼時候說拿你給你兄弟們換媳婦了?你娘當初嫁人後悔了很多年,你爹不嫌棄我二婚頭,這才有了你們姐弟四個。別看你爹平時說你,要嫁給滿倉,要給你兄弟換個媳婦。可真要那樣,你爹比我還捨不得。你忘了上次胡媒婆來說換親,被你爹給罵出門去了。你爹打心裡比我還疼你。”
杏兒點點頭,摸著眼淚笑了。
櫻桃給女兒梳頭:“來,娘給你梳梳頭,開開臉。”
“我自己梳過頭了,就不要開臉了,又不是送外人。”
“那可不行,你娘送走了前村後村的不少閨女,可不能外見了自己的孩子。今天要出門子了,一定要開臉,這是咱村裡的規矩。”
櫻桃給杏兒梳頭、開臉,說:“杏兒,你過了門就是老孫家這輩孩子裡的大嫂,你孫壘叔仗義,好抱打不平,得罪了不少鄉里的財主,清河還小,留根兒實誠,往後這家裡的事兒不少。你啊別看性子綿軟,可是也很拗,遇到事兒不會拐彎,要吃虧。”
杏兒點點頭:“娘,我都記下了。”
杏兒梳洗開臉完畢,頭上戴絨花,更顯得俊美無比。櫻桃又給杏兒穿上租來的鳳衣,戴上租來的鳳冠,蒙上大紅的蓋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