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玄英唯唯相應,躬身縮頜,心內尚有千言,自知必不當問,這方躊躇,一時沒了主意。
目榮華見狀,緩闔了眼目,早知橋玄英心中所疑,探手扶額,愁至眉根根墮;目榮華定定瞧著指尖落眉,半晌,終是啟唇:“可是欲尋白鴆下落?”
“玄英雖奇,不敢多言。”
目榮華緩往木椅內一靠,尤感骨痺,脈肉皆沉,眼風一黯,輕道:“白鴆依令往知日宮,永難歸返。”
橋玄英已然心知,早聞愚城一二小妖通報,將那日肩山腳下百妖毒發,盡化膿血之事添枝接葉,大誇其詞。橋玄英默然欲泣,前思後想,更覺慼慼。
“可是怪我?”
“玄英豈敢!”
目榮華指尖輕顫,須臾之間,兩股一抖,放聲笑道:“弄無憫禍心深藏,以逸待勞;若非吾早落重手,鴆毒加身,將諸人性命同白鴆相連,損榮同時,生死同赴,恐現下萬斛樓所在早為弄無憫所查。若留後患,便是予命於人——樓內眾子,連同玄英,重則一命嗚呼,輕則苟延殘喘,孰敢揣測?“
橋玄英不動不應,心下暗道:丟卒保車,舍小保大,主人決斷,無可厚非。然,玄英身卑人微,難脫棄卒之屬,此回僥倖,下回何如?
目榮華見橋玄英黯然,思及金烏丹同養默宮蹊蹺,更感心意煩亂,當下擺手,揚眉嘆道:“是去是留,全乎一心。下去吧。“
橋玄英聞聲施揖,暗歎目榮華這般殺伐果決,自知夷險,當下之勢,騎虎握蛇。如此思忖,恭聲敬道:“玄英去無它處。樓在身在,但憑差遣!“
目榮華又再闔了眼目,隨其離去,靜坐一刻,陡感身側仙氣迫人,目榮華暗道一聲不妙,目瞼急開,便見一影,唇角掛笑,相視無言。
“尚不知知日宮主駕臨寒舍,吾等怠慢。“
眼前之人淺笑未收,一身雪衣;風鳴疏密,袖卷急徐,仙人之姿,恍若踏足鶴背,靴履片塵未敢近也。
“毒滅百口,未想萬斛樓行蹤,終因橋玄英所漏。“目榮華心下嗟嘆,緩緩起身,直面來人。
話分兩頭。
弄無憫趕至迴心殿,已是將入亥時。初至,便見無憂抱膝而坐,愣愣瞧著殿前蓮池金鯉。
“尚未覺乏?”
無憂聞聲回眸,見弄無憫負手而立,這方緩扯個笑容,輕道:“無憂每日無事,臨池觀魚,披林聽鳥,這般閒適,豈會睏乏?”
弄無憫踱步上前,柔柔搭上無憂兩肩,稍一使力,已是將無憂託舉胸前,雙目直視,全不顧無憂驚詫,徐徐往殿內而去。
無憂見狀,唇角一勾,稍一挺身,單臂環了弄無憫脖頸,小指肚柔柔劃過弄無憫面頰,停至其左耳耳垂,再同母指相合,這便若有似無撥弄起來。
弄無憫淺咬上唇,輕笑不迭,兩臂發力,這便欲輕將無憂置於殿內椅上,孰料無憂借勢一攏,反是緊貼弄無憫面頰,附耳嬌笑:“不過數日未見,宮主失儀尤甚。”
弄無憫立時闔了眼目,躬身前傾,兩掌卻不知何處安置,只得負手身後,屈指相摩,耳畔聞無憂嬌喘連連,心神一蕩,張目啟唇,反是呼痛——原是無憂趁其不備,探頭咬上弄無憫耳珠,貝齒加力,舌尖巧挑,痛癢交錯,煞是難耐。
弄無憫心下一急,稍一側頭,兩指輕捏無憂下頜,緩將其一撤,這方脫身,疾往後退了數步,唇角一抿,啟口便道:“放。。。。。。”然一言未盡,已是搖首不止,闔目嫣然。
“放肆!”無憂抬眉,定定瞧著弄無憫,自行接道。半晌,無憂欠身,妙目高懸,媚聲酥骨:“無憂倦了,就寢可好?”
弄無憫稍一傾身,攢眉一瞬,抬掌按於腹上傷處,啼笑兩難,只得上前,於無憂額上輕撫半刻,柔聲接道:“恃寵冒殆,噬臍不及。”言罷,已是轉身,留了無憂一人,悶坐堂上。
弄無憫獨自返了內室,徐徐除了外衫,方見中衣已透,血跡斑斑。弄無憫稍顯慍怒,再將中衣除了,垂眉見腹上創處,大如朱櫻,皮肉潰爛;一時微怔,就地取座,闔目馭氣,以療內患。打坐約莫一炷香功夫,薄汗緩墜,氣神並催;五藏骨髓皆利,空竅肌膚俱潤。
弄無憫長納口氣,沉聲輕道:”原不過斷髮折甲之傷,置之一時,深至臟腑,倒允了其可趁之機。“一語即落,回想自青丘府邸返知日之時,耳聞輕音,立時便知混天龜束縛為弄無悲所破;少待,弄無憫引靈脫體,暗聞知日宮弟子上下無一不議:親見宮主素衣,步行出宮,直往愚城;九叩三拜,泫然而泣。正邪不同立,血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