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江氏因與眾夫人道隨伺著貴妃,老太太不放心孫子,又捨不得抱他到自己隨禧園裡,怕路上閃了風,便親自過去那邊督著,明瑜無事之時自然也在邊相陪。此刻老太太聽乳母說著小公子的各種乖巧可愛,笑得合不攏嘴,她坐在邊,不自覺又想起了那糟心事。
到了今日,就已兩夜了。再好的朵花,此刻只怕也早凋了。
她雖送了求助信出去給謝醉橋,他也應了下來要幫,只心中終究沒抱什麼大希望。若是般富貴中人也就罷了,偏那人是滔天富貴。自己想救那杜若秋,是為了報恩。他捲進去,又圖什麼?這兩日想來想去,終究還是覺著自己寫信之時太過沖動……
明瑜正有些走神,忽見春鳶打簾進來,到了自己身邊,俯身低聲道:“謝府小姐來了信。”
明瑜看了眼老太太,見正在逗弄孫子,忙起身出去接過了信,低頭掃了眼,心便略微跳,曉得不是出自謝銘柔了。她從前的信件都愛用冷金團花封,且必定署名。這信封之上卻空白片,如自己前日送出的般。趕不及回自己房裡再拆,四顧看了下,見前面遊廊側的處玉蘭花樹下空蕩無人,急忙過去,這才拆開了封,竟有些不敢看,閉上眼睛長呼口氣,這才睜眼,下掃完,簡直不敢相信。
他竟果然救出了杜若秋!
“幸不辱命。伊暫居於西郊園中,有驚無險。”
不過寥寥行,明瑜捧住卻連讀數遍,心中慢慢湧上陣暖意,便如春日裡綻開了花。折回了信收好,默默想了片刻,心中已是打定主意。
“姑娘,可是有好訊息?”
春鳶陪她回漪綠樓,走在身側見她唇角彎彎,忍不住問道,見她略微點了下頭,這才鬆了口氣。
“趁爹孃今日不在, 叫柳向陽去備車,要出去看下杜若秋,順便……”明瑜說了半,停了下來。
春鳶倒並未注意,聽提起柳向陽,忍不住道:“怪不得人家背地都叫他呆二子,前日他幫著放了顧選,守門時被柳嫂子瞧見,打了他。這麼大的人,竟不曉得躲,方才見他脖頸處還幾道淤痕,問他悔不悔,竟說下次再有的話還叫他……”
明瑜道:“他是個老實人,說起來還是帶累他。 等下過去時,順便帶盒消淤藥膏給他。”見春鳶似是有些不願地應了,忍不住微微笑了下。
自己早過了懷春的年紀,如今見到這般的少男少女春心,倒覺十分有趣。這春鳶嘴頭上這般,心裡只怕是已是有些注意起那柳向陽了,不定自己也還未發覺便是。
“對了,等下見到他,再叫他過去悄悄跟顧選說下,杜姑娘已安全,只這幾日還不好叫人知道。待過幾日就叫他們見面。”明瑜突然想起,又吩咐了聲。
那顧選前日沒命似地過去送信求告後,曉得全仗大姑娘瞞著父母相助,心中雖恨不得就此不回再去找杜若秋,卻怕連累了她受責,匆忙又趕了回去。阮洪天見他不再鬧了,且心中也確實覺著有些對不住那杜若秋,便也未再關起來,只叫人留意著他。如今只怕天天在盼訊息。
春鳶應了聲,主僕兩個已是回了院子。
***
明瑜出去時,也未帶旁人,只與春鳶道上了馬車從偏門出。柳向陽親自趕車,他已從顧選處問到那謝公子的西郊住處,甩開鞭子便徑直放馬趕去。
明瑜坐於車中,耳邊漸漸聞不到鬧市的喧囂之聲,耳邊聽到幾聲舟槳劃過水面撩起的水聲,便微微拉開窗帷看出去,見自己的馬車正行在條黃泥路上,側是緩緩東流的虹河,側是汪汪的水田,遠處幾隻白鷺在田間滑翔。正是春播時節,到處可見高挽著褲腳彎腰在插秧的農人農婦。
自己這趟出來,是實在想見下杜若秋,問個清楚。那謝醉橋的信不過寥寥幾句,只說她有驚無險,別話全無。她卻不大相信。女孩家這般被擄去過了兩夜,怎麼可能“無險”?唯恐是謝醉橋胡謅了在哄她安心而已。不管好壞,不見到她本人看個究竟,顆心終是放不下去。二來,也是實在想對這將軍府的公子表下謝意。前次那玉鎖便已幫了她次大忙,此番更甚,只怕他為此已得罪三皇子也未必。這般高情,自己若不親自言謝,實在是說不過去。雖則這般瞞了大人去見男子的舉動有些荒悖,只前次既已私下遞信過,此番若說因了禮法而拘泥,反倒顯得自己過河拆橋矯揉造作了,索性過去親自道謝,方顯誠意。
馬車顛簸了下,聽到輪子碾過青石板的轆轆之聲,又有水聲傳來,想是過了座橋,須臾,馬車便緩緩停了下來,聽見前頭柳向陽聲音傳了過來:“姑娘,到了呢。”
明瑜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