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今剩下沒幾日了,老太太還是這樣。到了十五再這樣,小心我叫人端了你家鋪子!”
李郎中知道他和江州謝知府私下往來叢密,不是在嚇唬自己。他起先居心不良,暗中做了些貓膩,此刻心中自然戰戰兢兢。曉得再按尋常藥令的話,剩下也沒幾日了,老太太的病情到了壽日只怕難以有大起色,左右已經是出了事了,斟酌了一番,就往方子里加了幾味重藥,盼著能叫老太太立竿見影地好起來,好叫他過了這一關。
明瑜不曉得郎中動了手腳在先,如今見老太太這副樣子,還道都是自己抽掉了一部分藥劑所致。雖則和她平日不親,心中終究是有些愧疚,見離壽日沒幾日了,也就打消了繼續減藥的念頭。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既然已經努力過了,到底能否如己所願,也就交給上天了。只是接下來的藥,仍是不要別人動手,還是自己熬了,然後送去給老太太服用。
阮老太太雖病得懨懨的,腦子卻還清楚。見這些時日自己病倒,那江氏倒罷了,婆婆身體不適,她這個做媳婦的自然要在跟前服侍。連這不過十歲的孫女也是這般用心,每服藥都是親手煎了端送過來,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動容,瞧見明瑜也不再像往常那樣只用鼻孔應聲了。
明瑜心中對她本就有愧,見老太太肯和自己說話,自然也是用心陪著,祖孫兩個這些天裡說過的話倒比過去十年加起來還要多些。只是新吃了李郎中開的藥,老太太那精神非常沒被提起來,反倒更嚴重了。原本每日午後還能被丫頭扶著靠坐在榻上聽明瑜唸佛經。吃了新開的藥,到了第二天人就坐不起來了,面色如蠟,冷汗出個不停。阮洪天這才覺到有異,也不去叫原來的李郎中,另請了個孫郎中過來。
那孫郎中也是世代行醫之家出身的,與李郎中不同,卻是醫者仁心,尋常窮苦百姓過來看病,拿不出銀錢的,隨意用把自家種的菜或養的雞子當酬謝都可,所以在江州富豪人家中,名頭反倒沒李郎中那麼響。此刻被阮家請了過來,一眼見到老太太面如金紙,不敢怠慢,細細地診了脈,又要了前幾次的方子看了一遍,那頭已是搖了起來。
“到底如何?”
阮洪天急忙問道。
孫郎中摸了把自己的鬍鬚,嘆道:“阮老爺,並非我往同道中人身上潑汙水,只是老夫人這病情,確實是被先頭的郎中給耽誤了。這第一張方子,幾味主藥用量俱是減半,應是想拖著老夫人病情的。到了後面這方子,大約是瞧著情形不對,時間又緊急,改下麻黃石膏枳實。此乃狼虎之藥,老夫人年事已高,如何禁得住這般折騰?如今照我看來,這壽筵怕是要耽誤了。老夫人再不可折騰,須得臥床靜養,用我的方子細細調理個至少半月才可見好。”
阮洪天被一番話驚得目瞪口呆,等送走了孫郎中,怒火中燒親自騎馬到了李郎中醫館裡興師問罪。李郎中抵賴不過,面紅耳赤下跪求饒,氣得阮洪天抬腳重重將他踹到在地,命人捆了給扭送到府衙裡去。
第六章
江州知府謝姓,字如春。就是老太太病發那日江氏本欲要帶明瑜過去拜訪的那家。這謝家算是江州的第一名門望族了。祖上逢亂世離了故地江州,追隨太祖南征北戰開國立了大功。太祖賜世襲一等昭武將軍的榮封,封地一縣。到了這輩時,大房襲了封爵仍留在京中,謝家二房的謝如春謀了個知府之職,舉家遷回了江州。
阮家雖白身,在江州卻經營了數代,樂施好善,聲望也是極高,且如今這知府府上的掌家夫人恰是明瑜外祖江夔的表侄女,和江氏論起來也是遠房的表姐妹。所以兩家門第雖有些差異,這幾年卻也時常互有往來。謝如春聽到這李郎中竟為了多收診金故意拖延阮老太太病情以致到了如今這地步,哪裡還會客氣,命人重重打了板子收監。
不提李郎中因一時小利壞了名聲吃苦頭,卻說榮蔭堂阮家卻為了這一場突然變故大亂陣腳。後日就是十五,請帖俱都早早發散了出去,各種預備也早妥當,只等日子一到,阮老太太身著萬壽團福子禮袍坐那大堂之中受小輩恭賀跪拜就可。如今這壽星卻偏偏病成了這樣,怎不叫人亂了分寸?
明瑜早聽說李郎中暗中先減了藥量,後又施了藥性峻猛的虎狼之藥,加上自己頭幾日的行事,這才叫老太太這般起不了身。雖是陰差陽錯地達成了初始心願,只心中卻毫無歡喜之意,只覺沉重。若非一場重生,知道榮蔭堂十年後的悽慘收場,她又怎會把這樣的主意動到自己祖母的頭上?
午後,明瑜隨江氏在隨禧園裡服侍老太太完了,見她吃了藥,藥性發作沉沉睡了過去,母女二人這才被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