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黃帝六世而傳至堯,堯以前全是世襲,為什麼單單到了堯卻要改變祖宗成法呢?禪讓的“為公”光環之下,是否隱藏著機密?西晉初年出土、被稱為“汲冢古書”的《竹書紀年》果然另有說辭。《竹書紀年》是戰國時魏國的史書,與孔子篡改後的魯國史書《春秋》不同,《竹書紀年》詳盡地排比了上古史事。關於堯、舜之間的故事,古本《竹書紀年》記載:“昔堯德衰,為舜所囚也。”這是一條遠古傳來的極其重要的訊息。
舜是黃帝后裔中的另外一個分支,距黃帝九世,居住在黃河中游(山西蒲州一帶),舜當是該部落的首領,名聲才會被堯所聞。堯為了聯合拉攏舜的部落,把兩個女兒娥皇、女英嫁給了舜。這是中國史“和親”的最早濫觴。遙想當年,舜下了重金作為聘禮,在媯水邊迎娶二女的時候,一定百感交集。蒹葭蒼蒼,野露茫茫,一絲寒意一定襲上了年輕的舜的心頭:這次聯姻吉凶未卜,二女所懷的,不知是怎樣惡毒的使命,舜部落的秘密和實力,眼看即將暴露在閨房女紅的閒庭信步之中;但是無論二女如何作為,舜又無法處治,畢竟,娥皇、女英是強大的堯的親生女兒。“和親”,脈脈的溫情下面,提前隱藏著刺探和背叛的結局。
那時早已逝去了母系氏族的黃金時期,女人作為男人的附庸,被當作工具用於各種無法言傳的場合。況且娥皇、女英是庶出,堯寵愛的是正房女皇所生的長子丹朱,將來的皇位非丹朱莫屬。而丹朱頑兇,娥皇、女英和另外九個庶出的兄弟,大概早已預料到了丹朱上臺後自己的命運。那麼,父親密令刺探的這個叫舜的男人,能夠依恃嗎?畢竟,堯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非長子繼位的先例,堯本人就是以次子的身份,奪了哥哥摯的皇位。在這個白露為霜的寒冷的早晨,婚媾張揚的大喜之日,娥皇、女英也是心緒複雜,滋味難辨。
婚後的日子波瀾不驚。舜,“目重瞳子(兩個瞳仁),龍顏,大口,黑色,身長六尺一寸”,貌奇,魁梧;而且非常能幹,會耕,會漁,會製陶器;又孝順,處事公正,甚得部落百姓的愛戴。如果這樣的男人不值得愛,還有什麼人值得愛呢?就這樣,在日復一日的互相提防中,在日復一日的耳鬢廝磨中,愛情,這個神秘的煙幕,悄悄地放出來了。當舜的父親瞽叟和異母兄弟象屢次要加害舜的時候,娥皇、女英被愛情激發出了巨大的智慧,指點舜兩次逃生。先結婚後戀愛的滋味,原來更加甜蜜啊。
三人同心,其利斷金。趁著堯派他的九個庶出的兒子,假借探望娥皇、女英之名,實為收集情報的時機,三人和九男結成了統一戰線。至此,堯“以二女妻舜以觀其內,使九男與處以觀其外”的如意算盤徹底破滅了。
堯73歲時,傳位於丹朱,舜和九個內應發動了政變,一擊得手,囚禁了堯,“復偃塞丹朱,使不與父相見也”(古本《竹書紀年》)。舜順理成章地登上了帝位。
這就是“禪讓”的真相。即《韓非子·說疑》所云:“舜逼堯,禹逼舜。”
陰謀與愛情,就這樣弔詭地結合為一體,斷送了堯的萬世基業。舜則志得意滿,江山美人一手盡攬。然而,冥冥中似有定數,數十年後,舜卻重複了堯的命運:與舜有殺父之仇的禹篡位,將舜流放到極南的蒼梧之野(廣西),死後葬在湖南九嶷山。娥皇、女英一路尋覓到九嶷山,天蒼蒼,野茫茫,瞻前顧後,感懷身世,不禁淚下如雨,點點滴滴,滲進了竹子的肌理,悽婉動人的“湘妃斑竹”就此誕生。
【怨婦】履癸(夏桀)和末喜(1)
夏朝的王們好像脾氣都不大好,而且運命多舛—從啟至桀,共傳十七王,471年,是夏商周三朝中壽命最短的。一首一尾,啟和桀,都是不折不扣的暴戾之徒。不知道是否和啟—這個從石頭縫兒裡蹦出來,又對母族發動滅絕人性的弒母戰爭的祖先有關。桀毫無疑問更是一個昏君,暴君,亡國之君。桀原名履癸,“桀”是商朝所加的諡號,意思是“賊人多殺”,殘賊百姓,好殺戮;雖然有後世的正統觀念醜化宣傳的成分,但古本《竹書紀年》關於桀好淫、窮奢極欲的記載是可信的。
《國語·晉語》載:“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妹喜女焉。”妹喜,又名末喜。不知道桀伐有施氏的時候年歲幾何,但肯定年輕氣盛,抱著“匈奴不滅,何以家為”的遠大理想,尚未婚配。有施氏乃當時大族,桀順利地和有施氏聯姻,壯大了夏王朝的力量,欲改變自曾祖父孔甲以來“諸侯多叛”的險惡局面,實現中興。末喜就這樣做了桀的元妃。
桀和末喜先結婚後戀愛,又是少年心性,新婚燕爾,不覺沉湎,愛得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