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出以抵抗外部力量入侵為主題的戲劇搬上戲臺,我所能想到的她的用意就是想以此作為她要發動的某種行動的戰前總動員。
我看了看華夏。華夏臉色緋紅,雙眼中閃動著冷靜的然而是正欲蒸騰而起火焰。那飽含激情的狂野的火焰彷彿順著華夏的凝眸專注的視線落到戲臺上,又以戲臺上的演員們為中介源源不斷地傳給了臺下的每一個觀看戲文的人了吧。看戲臺下群情激昂的樣子,我想華夏利用戲劇來煽動村民的目的是達到了。現在由於這出戏的作用,沉睡在村民們腦子裡的關於當年祖先們英勇抗俄的激情已經被喚醒了吧?
此時戲臺上小姐與她的情郎已經會了面。鎖吶板胡等樂器一起響起來,慶祝這勝利。演員們就在這歡快的樂曲裡下了臺。重塑了百年前的老祖奶奶形象的大戲就結束了。我不免猜想起現實中的老祖奶奶和人們想象裡的老祖奶奶的距離來。現實中的老祖奶奶已經化成了塵土。戲臺上的老祖奶奶不過是被百年後的人們重新逆造的已經失去了本來面目的人們心裡的一個理想形象。她已經和真正的老祖奶奶無關了。那麼作為她的後代的我和華夏實在沒有必要為這個形象而覺得自豪。為這麼個虛假的形象而激動倒是很可笑的事了。然而看華夏的神情,華夏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在華夏的心裡,像老祖奶奶和姨媽,這樣勇於反抗的人才是她理想的祖先,而不是保守的高祖父吧。
好!好!好!人群裡高一聲低一聲地連連叫好。戲臺上早已空蕩蕩的了,村民們還站在原地說著議論著,並沒有要走的意思。顯然是意猶未盡。華夏從戲臺上收回目光說:“今天這個戲演到這就結束了。因為過節嘛,後面的那一場有點悲就去掉了。”華夏對於最後一場的不能上演很抱歉似的。
“啊,應該,應該。”老校長贊同地點著頭。
“啊,老校長,我聽寺院裡的住持說,您對於我們家一百年前發生的骨肉相殘的慘劇還有別的說法呢。您的劇本我全看了。這個戲的結尾是小姐的父親本來一直想讓女兒的心上人在戰爭中死去,可是聰明勇敢的小姐救了心上人後,小姐的父親也就沒辦法,只好把女兒嫁給了她的心上人。但條件是讓小姐和她的心上人隱姓埋名遠走高飛。為的是怕小姐與土匪結親這件事有損於家族聲譽。事實上是這樣的嗎?”已經迅速地恢復了平靜的華夏這時才有機會問出她一直掛在心上的問題,而且看她那熱切的樣子,還真想從老校長口中找到不同於以往傳中的太祖父和高祖父的形象呢。
“就因為這個光明的結尾,我才被說成是美化封建統治階級的孝子賢孫呢。按著當時人的想法小姐的父親應該兇殘狠毒才符合壞人的標準嘛。”老校長說著輕輕笑了笑。“可是我在寫這個戲劇的時候不忍心一家人手足相殘,就把結尾寫成那樣了。事實不是那樣的。事實上是華家的老太爺,也就是你的太祖父真的把義軍的首領殺了。”
第二天(下)(6)
“可是為什麼呢?真的是因為分贓不均?”這一次是華夏在問這個問題了。而且她問著的同時還向我臉上看過來。
老校長搖搖頭,表示不以為然。“一百年前的那時候,俄國入侵者大肆屠殺我們的人。有記載說很多地方都被滅村,滅鎮了。像海蘭泡,江東六十四屯等地不都給屠殺光了麼。人們被俄軍追殺的東逃西竄,黑龍江邊都是‘骸骨漂溢,蔽滿江津’啊。他們的暴行大大激發了東北人民的義憤。東北各地民眾紛紛自發組織起抗俄義軍,那時抗俄的峰火在東北到處都是啊,可不單單是我們這裡。只不過我們這裡抵抗的最利害,取得的成績也最大最有影響力。才以我們這裡最為出名。由於民眾自發的抵抗運動大大的打擊了俄國的入侵者,連八國聯軍統帥瓦德西都驚呼‘俄國受創甚巨,以故俄軍不畏中國之官兵,而畏中國之賊匪!’。那時候民眾們的抵抗運動可是讓我們的人揚眉吐氣啊。在這之前,以一些地方大族為首的組織者卻知道自己擁有大規模的武裝力量可不像擁有一個小民團那樣的安全啊,那是很危險的事。這危險來自於當時的政府。當時的政府雖說軟弱,可是對本國的人民鎮壓可不軟弱啊。這些武裝力量會讓疑神疑鬼的朝庭不安,他們會把造反,妄圖推翻朝庭的帽子扣在這些武裝組織的頭上。然後圍剿他們。那些地方上有錢有勢的保守派的大族是知道民眾的抵抗運動最終會在本國政府的鎮壓下失敗的。可是在本國政府鎮壓之前,他們還需要一股武裝力量把外國人趕走,免得俄國人把他們的財富奪走。這就出現了一個難題:即要有武裝力量把外來的侵略者趕走,又不想自己戴上反叛匪眾的帽子。於是一些人就想出了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