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說那是那女人在那天覆活了殺了她侄女和她侄女的男人。”
於陽禁不住為這荒涎不經的傳聞笑出聲來,看來他對這事的興頭更濃了。
在山裡的傳說中,關於我們家從名門旺族一夜之間變成人丁稀薄的落泊之家的變故,有多種版本的傳說。其中一個便是老祖奶奶的兒子成年後帶人殺回了外祖父家。殺了華家的幾乎所有的男人,只有他的舅舅也就是我的高祖父得以倖免。雖然是傳說,沒什麼確實的依據,我還是想,要是那時高祖父沒有幸免的話,那世上就不會有現在的我與華夏了吧。那麼這一族人就是徹底的滅亡了。那個詛咒是不是也跟著滅亡呢?這個念頭一出現,我才發現我原來是很在乎那個詛咒的,而不是像我以前那樣對它掉以輕心。這種在乎大概是從我的嬰兒出世後才有的吧。如果那詛咒確實存在過的話,我的嬰兒就是最好的例證了。那麼受了詛咒而要自殺的那個女人會是誰呢?這個想法出現的同時,我就想到了我一直以來的關於自殺的幻想。實際上,我已經在想象裡經歷過無數次的死亡了。那些幻想變為現實也是很容易的吧。那麼華夏呢?華夏怎麼辦?我感到好笑的同時又不禁擔憂起來。
“你們家裡這麼多的傳奇人物啊?”於陽俯在我耳邊小聲說。
我本能地湧起一股牴觸情緒。我家族的往事,一向是我像迴避著某種羞恥的事而盡力迴避著的。我回到家鄉的村子裡無疑是一下子陷入了往事當中,現在那往事就已向我兆示了它們慘痛的本質,我不禁對這次的回鄉懊悔起來。
“看看華夏就走吧。”我說,“我不打想住很長時間了。”至於朋友的小說嘛,可以透過想象來續,或是乾脆不續了。我這麼想著的時候,朋友的臉又出現在黑乎乎的車窗上責備地看著我。
“什麼?華夏!”司機像是受到驚嚇似猛地回頭看了看我。即而他恍然大悟地說:“是啊,你們要去看姓華的,那就一定是她了,家廟就她一個姓華的。可是你們看不到她了。”
“為什麼看不到她啊?”
“原來你們要去看華夏,你們是她什麼人啊?”司機不理我的疑問,自顧自地說。
“我是她姐姐。你為什麼說看不到華夏啦?出什麼事了?”不祥的想象一下子躥到我的意識裡,我想到了那個詛咒。“出什麼事了?華夏怎麼了?”
“沒什麼大事。”司機說,“不過聽說她不在家裡。”
“噢,”我吊得老高的心才放回了胸腔裡。可是,“你怎麼知道華夏不在家啊?”
雖說鄉村裡閉塞的環境使每一家的家長裡短,都會在短時間裡被無聊的村民們當作新鮮事傳得沸沸揚揚,但一個並不是本村的並不認識華夏的司機卻知道華夏的行蹤也是不可想象的。我敢肯定司機不認識華夏,是因為他見到我時並沒有驚訝的表示,要是他認識華夏,他的反應很不對勁。從臉面上看,我和華夏根本毫無分別。
司機沉默了一陣,才說:“華夏是你妹妹呀。你們華家的女人,真是……”他雖沒說下去,我也體會了他那一言未盡的語意,或許他的臉上還帶著點古怪的難以表述的神情吧?姨母死時,來幫著收屍的村民們臉上就帶著那種神情說:“華家的女人,真是,”也沒有說完。我一直懷疑姨母就是被村裡人的這種神情長年累月地壓迫著才瘋狂的。現在我曾看到過的那種神情又被我在想象裡放在了司機的臉上,並激怒了我。但這憤怒就像鐵水噴發出來就遭到冷空氣的降溫一樣,迅速地消退了熱度,因而這怒火在我理智的壓抑下並沒發展成抗爭的動力便熄滅了。
“究竟怎麼了?您知道嗎?”
“聽說是這麼回事……家廟村要沒了,你知道嗎?”
“沒了?怎麼會沒了呢?”於陽不解地說。
“村裡的人都要被搬遷了,都搬走了,人沒了村子就沒了唄。”
“可是,為什麼要搬遷呢?”
“啊,是這麼回事,家廟村往裡,山裡的礦不是一個外國人,聽說是個日本人包下的麼?那還是你們家以前的礦呢,(司機帶著點稀薄的惋惜的口氣回頭說了一句)前幾年一直採不出什麼來,今年採出黃金了。日本人就想佔用家廟村。一佔用,家廟村的人就得搬走唄。”
“佔來幹什麼用呢?”
“誰知道啊,”司機對於陽的話想也不想理所當然地回答說,“反正要佔用了。本來村民也都同意了,因為有很多搬遷費嘛。”說到這兒的時候,司機的口氣裡不免露出羨慕而不可得的遺憾來。“可是後來不知為什麼村民們都後悔了,誰都不願意搬了。還上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