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就是她。當時她從門裡伸出頭來看了一看,就說:“啊!你回來啦?他們還沒走哩,你怎麼……”接著她就發現認錯了人,便張著嘴呆住了。我說我是華夏的姐姐請她告訴我華夏家在哪裡。她才從發呆的狀態中恢復了常態。她本可以指明隔壁就是華夏的家。但她不,她直接走出來,態度恭敬地把我們送到華夏家。並給我和於陽做了飯。我和於陽吃飯時,她好奇地看著我們。弄得我和於陽像做錯了什麼事似的很不安。她對我的敬畏的神情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華夏的公爹叫她娟。
第一天(上)(12)
娟像是和誰賭氣似地冷著臉看了看老頭。老頭就嘿嘿笑兩聲搭訕著走了。我看著老頭蹣跚的背影向屋子的方向移動,想他的話沒有說完是因為娟來了嗎?他為什麼對我說那些話?我大腦皮層裡不僅有這些疑問,還留有剛剛使我膽戰心驚的影像。我萬想不到在我不久前的那一抬眼間,會迎頭撞上了一雙怒目圓睜的眼睛。那雙眼睛因噴發著怨毒兇殘的火焰而使它掙脫了本應有的衰老相,變得神采奕奕。那麼兇殘怨毒,使我在一見之下忍不住像受驚的鳥一樣蹦了起來。可現在我開始懷疑那影像是不是我的幻覺了……看來農村對於鬼的信仰還是根深蒂固的。昨天山道上計程車司機未說完的話忽然像山谷迴音似的從遠處蕩了過來,並且和老頭未完的話渾在一起向我大腦裡的疑問衝擊過來。
娟還沒走,站在我身邊,低著頭,雙手把頜下的頭巾一遍一遍地紮起來,鬆開,再紮起來。紅頭巾裡本來就黑紅的臉膛被憤怒或是與之類似的情緒弄得通紅。
“你不在這兒吃了再走嗎?”
“我吃完了才來的。不吃了。”娟很快地說。
“真是麻煩你了,謝謝。下次我就自己做吧,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我由衷地感謝她。昨天晚上我燒炕時,就把屋裡弄得白骨精的洞府似的,到處都翻騰著妖氣般的煙霧。如果不是她我是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鄉村的大鍋灶。
不想娟聽了我的話,倒像是生起氣來似地說:“你做飯?幫著照看老頭,給老頭做飯可是華夏臨走前託付給我的,是我的任務。你們來了,不過是多淘把米,算啥呀!不用你做。”說完猶有不甘,緊接著又像和人吵架似的急急地說:“華夏對這老頭多好,想的多周到啊。這老頭還到處說華夏的壞話。這老不死的!你別相信那老不死的話,他兒子自己掉水裡淹死了他總說有人害的。誰害他!他是想陷害我們的……華夏。”――說這個名字時,她露出不好意思,或是她要是提到這個名字就會褻瀆擁有這個名字的人似的表情――“他這話也就敢對外人說說,看他對村裡人說說看!”激動的通紅的臉上露出為維護華夏不惜一切代價的神情。
“你是說老人家認為他兒子是有人害死的嗎?”
那女人立時停了嘴。又看了我一會,像在思索我是不是值得信任似的。
“沒關係的。我是華夏的姐姐呀。”我再一次強調說。
她使勁的點點頭。似乎這個動作才能表示她確認我說的是事實。“你和……華夏長的一樣啊。”她現出感慨的神情來,看了我一會又說:“那啥,你是……她的雙胞胎姐姐,那你的身子咋這樣呢?”大有我不該這麼健康,也該有個和華夏一模一樣的畸形身體,或者是我和華夏應該調個個兒才對的意思。
我不願意回答她這個問題。“你說我妹夫是……”
“夏天大河漲水的時候,他到河邊的地裡去,不知怎麼就掉河兒裡淹死了。屍首也沒撈著,讓大水給衝跑了。自己掉水裡的。”
我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沒啥,那樣的男人活著也沒用,還不如死了。他死了上天才賜給華夏那麼大的福。你不知道嗎?(她驚詫的表情表明彷彿我本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間無所不知)華夏現在可了不起。老天知道華夏要了不起,知道那男人配不上她才讓那男人死的。”
“什麼?”
娟哈哈大笑起來,前仰後合的。笑著還抽空說我:“熊傻樣!”
我想起村裡人對自己瞧不上眼的和跟自己關係近的人才用“熊”這個字來形容。褒貶全看說話人的語氣。現在娟笑著說,看來她不是輕視而是一種親暱的表示了。然而我的意識卻向另一個極端發展……丈夫蔑視的眼神在空中晃動,然後和娟的笑臉融在了一起。我不由得生出要退縮在某個地方藏起來的衝動。“你剛才……說華夏了不起?”我期期艾艾地說。
“哼!”娟用鼻子回答了我。然後上下打量了我一通,原本恭敬而不失親熱的神情被漸漸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