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是一位白髮紅顏的婦人,下面坐著兩個少婦,一個是那就擒送縣的餘媚珠,一個一身重孝卻生得妖妖嬈嬈的,上下橫頭也各坐著一個婦人陪著。正苦相距過遠,聽不見說什麼,乃兄羅翼已經從西邊房上繞到上房上面,在屋簷伏下,忙一打手勢,暗示你聽他們說話,我來巡風。羅翼把頭一點,便向下面傾耳而聽,一面探頭簷下偷覷著,只見東橫頭上坐的老道,笑容滿面,舉著杯子向首座的老婆婆道:
“貧道半生流浪江湖,久已聞得盧老前輩昔年在長江上下游曾經名震一時,後來和丁真人結為夫婦同隱天山,更有雙俠之稱,卻不知道竟會獨自隱居太白山中,如非這位聞道兄一再提及那還真失之交臂咧。”
那老婆婆忽然壽眉微聳道:“那些舊事你還提他做什麼,須知我自和那老道士鬧翻了,連兒孫輩也極少見面,此次如非和他賭上這口氣,還真不願出面多這事咧。”
那老道雖然碰了一個釘子,卻絕不以為意,仍舊滿面堆笑道:“本來這幾年,這武當派也嫌太以仗勢欺人了,尤其是這些新出道門的門下弟子,幾乎半點江湖義氣不顧,簡直目中無人,對誰全是趕盡殺絕。您瞧,便這位聞道兄,不就是被那魚翠娘用毒鏢打中,又斷去一臂推下水去嗎?如今他那位令侄,又因替叔報仇死在那年小子手下,這仇怎能不報,卻想不到丁真人竟自火性全無,來上一個不聞不問,連聞道兄都不讓見面,這也無怪您生氣的,不過有您這一來,便不愁他叔侄大仇不報咧。”
那獨臂老道聞言忙道:“貧道雖被那魚翠娘斷去一臂,只怨自己學藝不精,決不敢驚動丁真人和老前輩,不過舍侄卻是丁真人和老前輩門下,自幼即蒙收養,如今卻因為我這膀臂去尋魚家父女論理,又被年小子用非刑拷打慘死,卻不容不稟明真人和老前輩,報仇決不敢望,還請老前輩一問那年小子才好。”
接著,那孝服少婦也出席哭拜在地道:“賤婦林瓊仙配夫李元豹,原定江南候補縣令,雖系秦嶺門下,卻從未陷身綠林一步,也因相助聞道爺報仇,致被雲中鳳賤婦用血滴子殺死毀屍滅跡,賤婦自恨力薄,難雪此恨,久聞老前輩昔年有女郭解之名,還望垂憐加以臂助,得容賤婦稍報殺夫之仇,死也瞑目。”
那老婆婆冷笑一聲道:“我老婆子決不管你秦嶺武當兩派的事,你們誰是誰非,自有公論,便什麼王爺的禮聘,我老婆子也決不能受,不過聞天聲確實由我撫養成人,我也深知那孩子品格,果真如他叔父之言,不明不白,慘死在年羹堯之手,我卻非問他一個水落石出不可,此事不完,我決不回太白山去,此事一完,誰也無法留我。至於那老道士裝聾做啞,我也少不得回到北天山去向他理論,你們卻無須再做這等過場,否則便莫怪我要各行其是了。”
羅冀聽著不由吃了一驚,暗想:難怪那宋昌說請的是一位能手,原來卻是丁真人的夫人女郭解盧十九娘,這還真須仔細,果真是她,不但自己弟兄決難抵敵,便讓師父遇上,也未必便能必操勝算,既有這人在此,須快走才好。想著,正待和羅軫打手勢。
猛聽身側有人低聲道:“你這人還不快走,想是活得不耐煩了,只我那奶奶一出手,你還能逃得了嗎?”
再掉頭一看,卻是白天用石子馬糞戲弄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正待要問,忽覺背後又被人扯了一把,身不由己後面縮了一下,正疑身落人手,欲待掙扎,倏那老婆婆又冷笑聽聲一響,上房屋內已經打上一件暗器來,恰好因為被人一扯,得以避過,接著又聽噹啷一響,原來是一隻酒杯落在簷下打得粉碎,不由又吃一驚,那身邊孩子卻低喝道:“你別害怕,沉住氣,少時只說跟我們來的便了。”
羅冀未及答言,忽又覺得,身後竄起一條小黑影,直向房下縱落大喝道:“我因奶奶在此,特為前來看望,你們為什麼要拿酒杯打人。”
隨聽那老婆婆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旺兒這淘氣的孩子,房上還有誰,是你那哥哥興兒嗎?”
羅翼方才竄起,定睛一看,卻是那小的一個孩子,人已走向屋內,一面笑道:“奶奶,你為什麼跑到這裡來,倒害得我和哥哥空跑了一趟太白山莊。”
羅翼這才知道這兩個孩子,竟是丁真人孫兒,不由道聲慚愧,那身邊的孩子也站起來附耳悄聲道:“羅叔你別介意,白天裡我不知道你和那年學臺是一路,還當著秦嶺的殺胚,所以才那麼著戲弄你,如今既是一家人,我便不會再得罪,少時我那奶奶如果出來,你只推說是我們的朋友便無妨咧。”
羅翼更加驚奇,正待要問如何認得自己,又聽那老婆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