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哲瞧著許樂在大雪天裡越走越遠,好一陣情緒才穩定下來,任由張高興將他送回了宿舍。這時候已經是上課時間了,屋子裡也沒個人,他先給家裡的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派車來接他。自己就收拾東西了。
被褥之類的他自然不用管,到時候張姨會過來替他弄的,只是將自己的小書包拿出來,在衣櫃裡扒拉了半天,將那條從許樂那裡強要來的毛巾找了出來,張高興瞧著,這孩子將毛巾疊的整整齊齊,塞進了自己的書包裡。
他只能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
好在,金哲沉浸在他自己的情緒裡,也沒有讓他安慰的意思。
他收拾完後,就揹著書包站在宿舍中間,一直打量許樂的東西,他的床鋪,他的書架,然後眼睛落在了書架上的一個照片框上,就拔不出來了。
那是許樂的全家福。他一開學就帶來了,當時還跟宿舍的人介紹過,中間的老太太是奶奶,上面有他爸媽,還有他哥曹飛家三個小孩。當時許樂說的時候,模糊了彼此的稱呼,他們都以為許樂曹飛是姑表親,也就沒想過,怎麼兄弟倆,不是一個姓。
眼見著小孩可憐兮兮的望著那張照片。張高興又嘆了口氣,上前去把照片框裡的照相給拿了出來,遞給了他。金哲紅著眼睛問他,“你拿給我了,許樂生氣怎麼辦?”
張高興回答他,“他有兩張呢,我瞧見他書中還夾著一張呢。拿著吧。就算沒有,你好好留著,等著我們什麼時候出去玩,照了單人照,我再拿他的照片給你換回來。”
金哲連忙點頭,又轉身從自己書架上抽出本書來,將照片夾進去,小心翼翼放在書包裡了。
等他給張高興留了電話,叮囑好他許樂萬一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他時,宿舍的電話就響了。電話是金澈打來的,“我在你們宿舍樓下了,下來吧。”
金哲沒想著是他來了,悶悶地應了一聲,衝著張高興揮揮手,下了樓。司機幫他開了門,等他坐進來,又幫他關了門。他這時候才發現,金澈應該挺忙的,就這一會兒還看著檔案。於是他也閉了嘴。
金澈是過繼的這事兒,在整個金家都不是秘密。他大概三四歲的時候就知道了,那時候突然發現自己還有個哥哥,別提多高興了,就跑去找金澈。金澈那時候其實是不愛理他的,但也沒兇他,於是金哲就在他後邊跟著。等著回家就捱了他爸一頓說,意思是不讓金哲去打擾金澈,他忙。他媽護著他說,“不就是覺得有了勝勝就把他過繼了嗎?可這事兒關勝勝什麼事兒。”
金哲是個敏感的孩子,自此就知道自己不討金澈喜歡,於是就少去見他了,偶爾見到了,也跟其他人一樣,叫聲三哥。不過金澈的確忙。他要上學,要學英文,還要去聽公司的事情,跟他們不是一個層次。
兩個人關係好起來,還是在他出國治病後。金澈那時候正在留學,跟他一個國家,不知道是不是孤獨,偶爾來看了他。他那時候正等著腎源,還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呢。也就放開了些,跟金澈說了許久許久的話,說他一個人在這裡好孤單,他媽媽明明答應來看他的,可也沒來。
然後,金澈不知道怎麼的,就常來了。
他後來才知道,那時候他媽已經被關進精神病院了,金澈八成是可憐他,就常來看他。
他在國外治了五年的病,金澈在國外留學四年,兩個人總算熟悉起來,沒人的時候,他不再叫他三哥,而是直接叫哥哥。在知道媽媽被關進精神病院,爸爸天天在外胡來後,金澈其實是他的支柱,讓他覺得,還有個人能管他。
可如今,想著許樂被誣陷的事兒,他抿了抿嘴。
當初他要來許樂宿舍住的時候,金澈就是不同意的,他記得金澈說過,“找他幹什麼?想再要個哥哥?”
金哲就拿想要看媽媽為由,鬧騰了好幾天,這才讓金澈答應的。
可他沒想到,金澈還是把邱澤海捱揍的事兒,放在了許樂身上。他不明白,哥哥為什麼這麼討厭許樂,明明許樂也是他哥哥啊。
他抿著嘴不說話,金澈也不去問他,不一會兒就到了家。
這是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裝修的很不錯,家裡還掛著他媽和他爸的結婚照。不過挺冷清的,金哲進屋後摸摸茶几,上面有點浮灰,他爸怕是又好幾天沒回家了——這大概也算個優點,他找女人,從不回家亂搞。
金哲進屋後就把書包放下了,然後忙忙活活的擦桌子,試圖給金澈燒杯水喝。金澈卻一把抓住了他,問他,“有話就問,別這麼藏著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