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出息的終究是他!
很可惜,方瑛沒有機會追剿到思任,不是他被打敗了,而是威遠土知州也在掀起戰火,明明還有五萬人馬閒在那裡喝茶啃瓜子,沐昂偏偏要把方瑛調回來,改命他去剿平威遠州的亂子。
然而,不到十天功夫,他就剿平了威遠土知府興起的亂子,旋即又回過頭去追趕思任,連喘一口氣都沒有,他趕得那麼心急、那麼迫切,就好像……好像……
“夫君。”
“嗯?”
“你想殺思任替公公報仇對不對?”
“……”
“我想在你心裡頭,仇人並不只沐晟一個,還有思任,倘若不是他掀起這場亂子,公公就不會戰死了,對嗎?”
“但夫君你一直不想讓人知道這點,因為這是你的私心,偏偏你又是個武人,必須徇公忘私,所以夫君只好故意裝作什麼都不在乎,其實夫君你真的很想不顧一切追剿思任,直到殺死他為止,對嗎?對嗎?”
方瑛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對。”聲音輕得不能再輕的承認了。
“我就知道,”香墜兒貼上他胸前,低喃。“你在威遠打仗和在追剿思任的時候全然不同,在威遠,你只是努力要在傷亡最少的情況下打一場勝仗:但在追剿思任時,夫君你好像是在……在追殺仇人……”
方瑛苦笑,“遺憾的是,我的首要職責是大明的都指揮,必須絕對服從上命的調遣,如果我忘了這點,爹肯定饒不了我,說不定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教訓我一頓。結果……”他深深嘆息。“明明就快追上思任了,卻不能不聽命,中途退走……”
“你放心,夫君,這回我們一定可以追上他的!”
“希望。”
於是,他們繼續貓追老鼠似的追殺思任。
而思任也才剛剛喘過一口氣來而已,馬上又被追得灰頭土臉,要打又打不贏,打到哪裡輸到哪裡,差點喊爹孃救命,最後只好派手下攜帶象牙、金刀等土產拜見沐昂,說他願意投降了,請沐昂代為上書謝罪。
沐昂二話不說,馬上傳令方瑛收兵,雖然很不甘心,但方瑛不能不聽命,只好率領麾下士兵回到永昌。
“總有一天,我們會捉到他的!”香墜兒想安慰夫婿。
“對,除非他先死在別人手裡。”方瑛聲調平板地說。
“那……那……他也總是死了嘛!”
“我想親手殺了他!”
香墜兒無言,這她懂,就像她想親手殺死沐晟替公公報仇一樣。
可是,他既有私心,又想要顧全武人的職責,偏偏這兩者又時有衝突,想要兩全其美是不可能的事呀!
正苦惱間,忽又見夫婿彎起不在意的笑。
“算了,我們也正好休息休息,辛苦了一個多月,也挺累的不是嗎?”
“是啊。”香墜兒也笑了,但她心裡卻在嘆息。
她知道,他並不是真的不在意了,而是又把那份最強烈、最深刻的渴望硬生生壓回心底最深處,埋住、藏住,不讓任何人知道,表面上依然笑著、鬧著,彷彿無憂無慮的小頑童,只想要快快樂樂的度過每一天。
但事實上,除非他能夠親手殺死思任,否則他將永遠無法自這份不斷啃噬他心靈的渴望中解脫出來。
畢竟,他父親就死在他眼前,那是他這一生最痛苦的經驗,一輩子也忘不了!
整整一年沒打半場仗——張榮那場敗仗不算,一打就打得思任雞飛狗跳,逼得他不得不投降,一個月後,只動兩片嘴皮子的張文雋因舌功,不,因戰功被晉升為指揮僉事,方瑛和柳英反而啥也沒撈著。
不過方瑛並不在意——他在意的不是這種事,柳英也不在乎——重要的是他們打勝了,而且傷亡極少,竟然不到一百人。
“都指揮。”
“嗯?”
“我可以一直跟在你麾下嗎?”
“倘若將軍沒有其他命令,當然可以。”
方瑛笑著應允了。
柳英雖然沒有什麼將帥之才,但他不怕死又肯拚,而且絕對服從命令,說一他絕不會搞出二來,說不準動,他就打樁定在那裡了,是個絕佳的前鋒人才,有了他,在戰術上的施展也就可以盡情發揮了。
柳英也笑了。
唉,都指揮就是這點讓人受不了,老是拐人家笑!
很不幸的,柳英的願望無法實現,又過一個月,方瑛就被趕回雲南府去練軍屯田了。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