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墜兒訝異地問。
“因為朝廷認為思任又在表演假投降了,決定派遣大軍前來一舉剿滅思任,別再拖拖拉拉的又戰又降、又降又戰,一拖幾百年都沒完沒了。”
“可是……”香墜兒還是不懂,要戰就戰,幹嘛趕他們回去嘛!
“主帥是平蠻將軍蔣貴,還有兵部尚書王驥總督雲南兵務,沐昂被踢去負責饋運了,為免被發現某人冒領軍功,沐昂不能不快快趕走我呀!”
“冒領軍功的又不是他。”
“但往上提報的是他嘛!”
“喔。”香墜兒噘著嘴,很不甘心。
方瑛也不太滿意,不過他的不滿意跟香墜兒的不甘心一點關係都沒有。
“真是,實在沒必要繼續打下去了呀!”
咦?夫君不想替公公報仇了嗎?
“為什麼?”
“老實說,思任確實是個深通兵法的人才,但仍不足以形成大患,倘若不是沐晟和沐昂都龜縮著不敢打,這場仗老早就結束了!”方瑛深深長嘆。“大兵一動,糧草先行,這樣勞師動眾實在不值得,要知道,北方的瓦刺才是真正的威脅呀!”
香墜兒驚異地目注方瑛,一時說不出話來,好半晌後才輕輕道:“夫君,有時候聽你說話,真的好像公公呢!”
方瑛莞爾。“我也跟著爹打了幾年仗,要不懂這些,準被爹敲破腦袋!”
“可是夫君都不生氣嗎?”香墜兒奇怪地問。“以前夫君一定會生氣的嘛!”
方瑛淡然一哂。“那是以前,但爹讓我瞭解了什麼才是需要在意的事,那種事我才必須堅持,其他都不需要計較。”
香墜兒搖頭。“我不懂。”
“你是我老婆,又不是武人,不需要懂。”方瑛一本正經地說。
聽他說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態度又正經得不太像是他,香墜兒反而更懷疑了,又盯著他好半晌,忽地啊了一聲,明白了。
“夫君,以整個情勢而言,你確實希望朝廷能夠接受思任的投降,就這樣結束雲南的戰事,因為再打下去委實勞民傷財,不值得:”她興奮地說。“但另一方面,戰事結束後,你就可以暗中以私人身分去追殺他,那就再也不會有人在半途阻擾你了,對不對?對不對?”
方瑛聳聳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旋又喜形於色的笑開來。
“不過這也好啦,就讓他們去打吧,我們躲得愈遠愈好,我可不希望你真的像穆桂英那樣在戰場上生孩子!”
收兵回永昌後不久,香墜兒才發現自己又懷了身孕,方瑛雖然懊惱又失去追殺思任的機會,卻更擔心老婆要捧著大肚子上戰場,那才可怕。因此,沐昂趕他回雲南府的命令也恰恰好如了他的意。
他可以省下說服老婆的口水了。
於是,方瑛揮別依依不捨的柳英,帶著妻子和弟妹回到昆明,遠離戰場,好讓香墜兒安安心心的待產。
該他打的仗他就盡全力去打,不該他打的仗他也不強求,這是武人的天命。
不過,他還是希望他們不要“不小心”殺了思任,要殺那個狡猾的傢伙,就留給他來吧!
“夫君,別吃了啦,我還沒煮好,甜粥就全給你吃光了啦!”
香墜兒嬌嗔著把杓子搶過來,誰知方瑛卻把整鍋甜粥都端去,用小湯匙一匙一匙慢慢舀,照樣吃。
自從前年臘八她煮了甜鹹麻辣三種粥之後,這兩年的臘八節,大家也都吵著要吃三種粥,煮三種粥是沒問題啦,可是剛煮好甜粥,方瑛就拉了條凳子坐在一旁吃個不停,看他的樣子,好像決心要把整鍋甜粥都喝光了似的。
“好好好,我會留一半給他們啦!”
一半?
“夫君!”香墜兒啼笑皆非。
又幹掉兩碗粥,方瑛才停下湯匙,靜靜看著香墜兒切木耳、白蘿蔔、紅蘿蔔。
雖然家裡也有不少奴僕婢女,但能自己動手的她都自己動手,連重活也是,從不喊累,也不覺得辛苦,就像個最勤勞的農家婦。
她說,這是她最習慣,也是最喜愛的生活。
“老婆。”
“嗯?”
“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他慢慢放下碗。“哪天爹不需要我了,我就要到處去看看,當然,我不會忘了帶上你,要是看累了,咱們就找個地方住下來,或者做點小生意,或者種田種菜,再生兩個……”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他還沒說完,香墜兒就忙著點頭。“那是我最渴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