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的土坑房,門是半掩的,輕輕推開,裡面是空的,一顆心倏往下沉,再看房門外,擺著石磨,和一堆柴草,還有個犁頭,這跟李大頭描述的不差分毫,難道換了房間或是已經離開村子了?他當然不甘心如此離開,好歹得查出點頭緒。
他轉到正屋門前,出聲道:“嶽大娘,對不起,煩您起身,在下想請教件事兒。”這是李大頭指點過的,這人家姓岳,嶽大娘是寡婦獨住上房,生兩個女兒早嫁,只她一個人守住這舊屋,靠種菜幫人下田過活。
韋烈叫了兩遍。
“誰呀!”
“是城裡來的,找朋友!”
“哦!你找那小兩口。”嶽大娘應聲不出房。
“是的。”
“你來得不巧,天黑前搬走了。”
韋烈從頭直涼到腳心。
“請問搬到什麼地方?”
“沒有說,只說是要帶那小娘子去看大夫。”
“請問那男的姓什麼?”
“從沒提過姓什麼叫什麼,整天窩在房裡,吃的都是我料理。咦!你……不是說找朋友嗎?怎會問他姓……”
韋烈自知說溜了嘴,悶聲不響地急急離開。
到了村外大路上站著發呆,心裡那份懊喪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懊喪隨即又轉化為慣毒,他判斷那扶持司馬茜的必是方一平無疑,司馬茜被李大頭說成失心瘋,不用說她已被控制了意識,方一平不把她帶回凌雲山莊,東躲西藏,顯然是有意折磨她,如果她不像小青,就不會跟自己攀上關係,這真的應了古語: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自己才是真正的罪人。
自責,使他更痛苦,恨也更濃。
天下竟有這麼怪的事。自己找了來,方一平先走一步,是了,定然是他發現自己回垣曲,所以急急溜走。
一切都不順利,想找矇頭怪人落空,到大刀會找“鬼算盤”冷無忌也落空,得到方一平的訊息又撲空。
月色悽迷,他的心也悽迷。
遠遠一條人影行近。
韋烈是站在路邊樹影下,來人可能沒發現他。
到了五丈之處,他看出了來人,登時血脈賁張,全身的細胞全收緊了,來的竟然是他一再想找到的矇頭怪人。
距離到了兩丈,他發現路中央。
矇頭怪人反應驚大,倒滑了丈許,距離拉成三丈多。
“閣下幸會!”韋烈強捺住狂激的情緒。
“韋烈?”
“不錯。正是在下,太巧了,會在此地相遇。”
“你在找老夫?”
“不錯!”韋烈閃進兩丈,雙方距離已成丈許。
“何事?”。
“很多,我們一樣一樣談清楚。”
矇頭怪人定睛望著韋烈,透過頭套覘視孔射出的目光猶如電炬,但並不怕人,因為目光是正常的,沒有敵意。
“好,你就一樣一樣問吧!”聲調也很平和。
“閣下的來路?”韋烈也定睛望著對方,望得很結實,生怕對方會突然從眼底消失一般,他等這機會很久了。
“老夫沒來路亦無去路。”
“在下不喜歡此種論調。”
“韋烈,人人多少都會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衷,老夫並非故意巧言滑舌,這點請你諒解。”語意似乎很誠懇。
“好,這點在下不堅持,第二,記得閣下在在下亡妻小青墓前曾經說過對亡妻生前有所虧欠,在下一定要明白虧的是什麼?欠的是什麼?”
矇頭怪人的目光突然黯淡下去。
“虧的是義,欠的是情。”
韋烈聽不懂,又是一句不著邊際的條話。
“閣下說清楚些。”
“只能到此為止!”
“那是說……閣下對小青的虧欠是情義?”
“情與義要分開來講;天下之情有無數種,種種不同,老夫所說之情是其中之一。而義應該是一種責任,一種擔負,如果未盡其責,未擔其負,便屬不義,你是聰明人,一定能體會老夫對這二字的解釋。”
韋烈表面上是懂,但實際上卻不懂,因為對方說的只是理論上的剖析,而非事實上的說明,仍是空泛的。
“不能舉出事實?”
“尚非其時。”
韋烈無奈,只好暫時擱下。
“第三,小青墓前的石碑是閣下所立?”
“這點老夫承認。”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