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的。他罵。從年打雷的“叛徒”、“土匪”、“王八蛋”到筱月月的“小老婆”、“騷娘兒們”、“臭婊子”;從年傳亮的“狗崽子”、“鱉羔子”、“狗雜種”到華雲的“小破鞋”、“女流氓”、“蒼蠅屎”,乃至於展重陽的“瞎眼騾子”、“縮頭烏龜”……罵自然不是結果,罵過第二天東滄一中便以與反革命分子同流合汙為由,做出了開除華雲學籍的決定,東滄縣公安局也下達了將華雲遣送回鄉、交由海牛島村革命群眾監督改造的通知——據說這還是因為年傳亮的一再懇求,否則至少要送到勞改隊去待上幾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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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龍兵 第四章(4)
訊息傳進筱月月耳朵時,她正在教一位小朋友扣扣子。得知華雲的證明材料被地區要走,卓守則因此保住了一條性命,展工夫和公安局長等人因此灰溜溜地抬不起頭來,她對華雲可能遭受的厄運就做了種種考量,認定只要展工夫不把華雲跟自己和年打雷扯到一起,不把往日的冤仇加到一起,了不起也只能讓展重陽與華雲斷絕關係,再給華雲一個嚴重警告或者什麼處分。由於展工夫和公安局長最後的希望是交在她手裡也敗在她手裡,並且她說過要代替女兒承擔一切責任的話,筱月月是做好了被扣上幾頂帽子和開除公職、回鄉勞動改造的準備的。她唯獨沒有想到展工夫會繞過自己,把華雲一腳踢進無底深淵——開除學籍和遣送回鄉勞動改造,這是要毀了華雲一輩子的啊!而展工夫曾經那樣的喜歡過華雲,對華雲說過那麼多讚賞和激勵的話……
面對無可置疑的結局,筱月月嘴角抽搐了幾下,雙手顫抖了幾下,教那孩子把釦子扣好後便要直起身子,擠出一點笑模樣兒來。可沒等她把身子直起來笑模樣擠出來,突然一梗就倒在了地上。老所長和孩子們喊著搖著,為她掐著
人中穴,筱月月依然死了似的,失去了一切知覺……
華雲腦子裡一片空白。從外逃失敗被押送回鄉時起,她就知道等待卓守則的將是一場大災難。一路上和回到東滄之後,她之所以一味地沉默,一是對卓守則瞞著她外逃香港耿耿於懷:沒有那個舉動,她和他原本是可以理直氣壯地面對一切,甚至於贏得同情和讚揚的;二是對卓守則到底會落到一個什麼結局心裡沒有底兒,不知道說什麼好、怎麼說好。得知卓守則被判處槍斃,還要加之以亂槍齊發當眾焚屍,華雲的沉默就繼續不下去了。她猜想自己寫的材料展主任看了會不高興,又想既然自己寫的是事實,展主任知道了肯定是會同情自己支援自己的。說真話不說假話是偉大領袖的教導,也是展主任提倡的,然而天知道……從痛苦中清醒過來,華雲想起展主任痛斥壞頭頭和給自己打氣鼓勁的情景,認定學校和公安局的決定是瞞著展主任做的。這樣華雲就看到了陽光——一束足以指引自己走出黑暗和屈辱的陽光。找展主任去!把真相告訴展主任!把自己的處境和委屈告訴展主任!把自己當初的動機告訴展主任——這為的可是展主任和哥哥的名聲不受玷汙啊!哥哥怨恨她,因為他只是一個農民和村裡的小幹部,而展主任是大幹部,是有大氣度大眼光的人,是一定會為她抹掉身上的汙水,還回一個純潔美好的評價的!
拿定主意,華雲徑自來到縣革委辦公室。
“展主任很忙,有什麼事兒你就跟我說吧!”一名工作人員說。
華雲說:“我找展主任可是有特別要緊的事兒。”
工作人員說:“你不是回海牛島了嗎?以後有什麼事兒找村裡就行了,不要再向這兒跑了懂嗎!”
華雲不懂也不想懂,可對方叫來兩個戴紅袖箍的人,不由分說就把她送出了縣革委大院。
憋了一肚子氣回到家裡,華雲想起展重陽來了。從回到海牛島展重陽總共來了兩次,
兩次都是為著揭發材料的事兒來去匆匆,她那藏了一肚子的話就一直沒能找到訴說的機會。華雲想如果找到展重陽,把當時的情況和自己的想法,以及對他的思念和歉疚說清楚,展重陽肯定是會原諒自己的;有了他的原諒,再由他去找展主任,事情就會好辦多了。會幹不會幹,一把斧子兩面砍。自己真是太笨了,笨得讓人可憐!
因為展重陽是住宿生,要找只能去學校。華雲沿著熟悉的甬路走進學校大門時,一夥正在貼大字報的低年級同學忽然圍上來,指著她七嘴八舌地發起了議論。華雲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學校開除了。她有心躲避,想想並沒有做錯什麼,便把腰板挺得直直的胸脯立得高高的,目不斜視地向學校紅代會辦公室那邊走去。復課鬧革命剛剛開始,一天頂多上一兩節課,身為紅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