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一會兒,虞慶則的親信幕僚杜明衛輕聲說道:“軍中多是您的親信,只有達溪長儒是個外人。只要元帥您想……卑職願意替您將不好做的事情做了。只要達溪長儒一死,這件事誰還敢胡亂去說?再者……他帶回來那一百多個殘兵,就算想鬧事就鬧的起來?上達天聽……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做到的。”
杜明衛壓低聲音道:“這反擊突厥部族的第一場大勝,可不能輕易送給別人啊……元帥您想想,各道元帥都沒有建功,大隋已經失了六郡,這樣的頹勢之下,您這一場大勝對士氣鼓舞之巨難以想象啊……這功勞之大,超乎尋常!”
“不可!”
虞慶則搖了搖頭道:“達溪長儒深受陛下信任,又身為行軍總管,他若出了什麼事,陛下必然令人徹查……”
“怎麼會呢?”
杜明衛嘿嘿笑了笑說道:“達溪將軍是戰死疆場的,這件事三軍將士皆可為證啊!陛下若是得知,必然重重的褒獎……達溪將軍雖然戰死,卻也能得到無上的榮耀,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
“至於那一百多個殘兵……達溪長儒都戰死了,他們自然也都戰死了。”
杜明衛笑的極燦爛,越說眼神越明亮。他緩步走過去,彎腰將地上的毛筆撿起來雙手捧著遞給虞慶則:“元帥,這奏摺怎麼寫,其實簡單至極,難的……是您的心地太善所以不忍……可是元帥,您也應該明白,達溪長儒若是不死的話,這一戰到底如何早晚會被陛下知曉。您心善……達溪長儒可未必心善!”
虞慶則深深的吸了口氣,接過杜明衛遞過來的毛筆沉吟了一下開始落筆,很快,奏摺便一揮而就。
在他低頭寫奏摺的時候,站在大帳最靠外位置上的部將韓僧壽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他是大隋名將韓擒虎之弟,生性勇烈。今日見到了這齷齪的一幕,忍不住替達溪長儒嘆了一聲。他看著伏案而書的虞慶則,眼神輕蔑。
……
……
開皇三年初,元帥虞慶則在弘化大敗突厥沙缽略可汗。斬敵數萬,一戰而退突厥數十萬大軍。大隋皇帝楊堅大悅,加封虞慶則為魯國公,晉位上柱國,官至尚書右僕射,食邑一千戶,其彭城郡公的爵位由其第二子繼承。
達溪長儒戰死沙場,文帝感其忠烈,下詔曰:突厥猖狂,輒犯邊塞,犬羊之眾,彌亙山原。而長儒受任北鄙,式遏寇賊,所部之內,少將百倍,以晝通宵,四面抗敵,凡十四戰,所向必摧。兇徒就戮,過半不反,鋒刃之餘,亡魂竄跡。自非英威奮發,奉國情深,撫御有方,士卒用命,豈能以少破眾,若斯之偉?言念勳庸,宜隆名…器,可上柱國。其戰亡將士,皆贈官三轉,子孫襲之。
自此,大隋少了一位名將。
草原上多了一群流浪的騎兵,還有一個刀疤臉的將軍。
……
……
開皇八年,文帝楊堅在晉王楊廣的府邸裡宴請群臣,楚公楊素與魯公虞慶則起了爭執,互相嘲諷,文帝不悅。楊素遂與虞慶則不合,二人反目。
楊堅深信楊素,自然不喜慶則。
開皇十七年,嶺南李賢舉兵反隋。有數將請命,楊堅卻指派虞慶則為帥征討。虞慶則平叛歸來半路,被人誣告以謀逆大罪。文帝派人鎖拿,斬於荒野。
第七百八十七章 人是自私的
第七百八十七章人是自私的
大船破浪而行,甲板上兩人相對無言。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陳雀兒緩緩的舒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到船舷邊,看著兩岸還沒有綠意的山峰,心裡如同堵了一塊石頭似的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達溪長儒講的故事只是他人生中很短暫的一個時期,卻是他生命中最值得記住的一個時期。
“有沒有一個人,他的記憶中沒有一點悲傷?”
過了很久,他問了一個自己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達溪長儒怔了一下,笑了笑道:“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人,那麼不是個白痴就是個瘋子。”
這個回答好像確實有些道理,但達溪長儒很快就又搖了搖頭:“就算是白痴或是瘋子的生命裡也不會只有快樂沒有悲傷,他們會痛苦於沒有實物果腹,沒有衣服御寒。”
“望諸君安好。”
陳雀兒將手裡酒杯中的酒灑入黃河中。
這一杯酒祭奠的是誰,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是感念於那些為了保衛家園而戰死邊疆的漢子們,自古以來,最值得敬佩的就是這些人。為了守護家園而死的人數都數不清,絕大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