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臺上,打溼了一小片木臺。
當遼水東岸,最後豎立的一面大隋火紅色戰旗倒下去的時候,以大將軍宇文述為首,所有軍人們都將橫刀豎於胸前,遙遙對著河東岸行了一個最莊重的大隋軍禮。
遼水奔流依然,壯士一去不復還。
就在距離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戰死處不足五百米的地方,一棵高大的樹木上,以樹枝做了偽裝藏身在茂密枝杈中的李閒揉了揉發酸的鼻子,終究還是忍著沒有讓眼淚落下來。他藏得極好,渾身上下都綁滿了青翠的冬日都不會枯萎變色的松枝,趴在粗…大的樹杈上,他已經整整一夜半日幾乎一動不動了。
為了能看到大隋徵遼的第一戰,他竟然冒著被亂軍殺死的危險藏身於此處。因為趴伏的時間太久了些,他的身體變得有些血脈不暢而僵硬。幸好,雖然遼水東岸列陣以待的高麗兵不下五萬人,但他們的注意力一開始在浮橋上,後來在左屯衛士兵發動的進攻上,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即便他小幅度的活動一下身體也不必擔心被發現。只是,這一夜半天藏下來,最難受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他一直很好奇,大隋徵遼在遼水河畔這第一戰是怎麼打的。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等人又是如何戰死的,今天,他終於看到了這一幕,有心相救卻無力迴天。在他前世查詢的資料上,關於麥鐵杖之死不盡詳細有很多令人疑惑的地方。網路上的資料本來就有限,而且其可信度並不如何高。
比如說,據記載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虎賁郎將錢世雄,鷹揚郎將孟金叉等人之所以被困東岸,是因為工部尚書宇文愷造的浮橋短了一丈有餘。以李閒對宇文愷這個人的瞭解,他覺得這是很奇怪的事。要知道宇文愷可是設計督造了大興城,東都洛陽,開鑿了廣通渠,為楊廣造了觀風行殿的奇才,他怎麼可能將普普通通的浮橋造得短了一丈多?若是說造得長了一丈,這還有情可原。浮橋雖普通,可此戰意義重大,宇文愷怎麼可能翫忽職守?
可是,當他親眼看到了事情發展經過之後,解開了心中疑惑,卻沒有絲毫的快意和釋然。
麥鐵杖戰死了,錢世雄戰死了,孟金叉戰死了,宇文山戰死了,他都眼睜睜的看著。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從大樹上躍下去,管他什麼生死,只想著若是能和麥鐵杖並肩殺敵將會是一件多慷慨激昂的痛快事?這樣戰死疆場,就算死而有憾也不枉兵戎一生了吧?可是,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這一刻,他甚至有些恨自己的冷靜和懦弱。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怕死鬼,沒有一點男人應有的擔當!這一刻,他發現那些戰死的左屯衛士兵,哪怕是最普通計程車兵也遠比自己像個男人。
就在他幾乎忍不住想要躍身而下的時候,是藏身在他身邊的洛傅輕聲說了一席話讓他將廉價的毫無意義的衝動強行忍了下來。
“此時你若是下去,又能做得了什麼?若你真有心殺敵屠蠻,何必非得在此時?若日後,你能為麥鐵杖報仇,讓整個高句麗為他殉葬,豈不更好?”
李閒微微一怔,在心裡問自己。
我……能嗎?
似乎是猜到了他心裡在想什麼,洛傅用很輕的聲音但異常篤定的語氣說道:“安之,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能做到!”
李閒默然。
……
……
楊廣擦去眼角的淚痕,指著遼水對岸吩咐道:“去!派個人過去跟乙支文德說,朕願意以重金贖回麥老將軍的屍體!”
有人連忙出列奏道:“陛下不可!麥老將軍戰死沙場,乃是盡了為人臣者的本分,此一戰渡河勇士雖然盡皆戰沒,卻也嚇破了高麗人的膽子。陛下若是以重金贖回麥老將軍的屍體,豈非有損國體,有失天威?”
楊廣惱火的指著那文官道:“禁衛,將此人給朕叉下去!”
兩個禁軍士兵走過來,架起那文官押了下去。
“朕願出黃金千兩,贖回麥老將軍的遺體!”
同一時間,趴在高高的樹杈上的李閒,深深的吸了口氣,微微側頭,極認真的對洛傅說道:“我要將麥老將軍的屍體,偷出來,送回去。”他看了一眼洛傅,不理會後者臉上的詫異自顧自說道:“人死了,總不能睡在別人家裡,這遼水東岸……確實太冷了些啊。”
送回去,是為送回家。
PS:首先,這個P的第一意義在於證明我存在,第二才是解釋一下有讀者說麥鐵杖的情節和別的書雷同,這個雷同不雷同和什麼書雷同我真不知道,事實上,為了寫將明我刻意避開了其他的同樣寫隋末的歷史小說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