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著。攥著彎弓的素手關節處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條一條的小小青筋在手背上清晰可見。她怒視著不遠處的李閒,眸子裡的旺盛火焰似乎能噴射出來將他活生生燒死一樣。
“仇人?”
嘉兒下意識的回頭看了李閒一眼。
“你一直在草原未曾離開,他卻才到,你們之間能有什麼仇恨讓你這樣沒了理智?無欒,你是不是認錯了人?”
嘉兒有些疑惑的問道。
“開始我的確沒有看出是他,只是二十三條人命的血海深仇我怎麼可能忘得掉?雖然只是依稀見過他一次,兩年了,他的面貌也有些變化,但我永遠記得他那雙眼睛,記得他嘴角上卑鄙的笑容!當時他還沒這麼高,但我絕對不會認錯!”
無欒想要掙脫嘉兒的阻擋,握著彎弓的手臂瑟瑟顫抖著。
“二十三條人命?兩年前?”
嘉兒再次回身看了李閒一眼:“差不多兩年前我在漁陽郡見過他,那時候他才多大?怎麼可能與你有這般仇恨?”
無欒不再解釋,而是昂著下頜咬著嘴唇怒視李閒,終於還是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咆哮:“兩年前!幽州南!你可還記得你與你的同夥截殺我們的往事!今日既然遇見,那便做個了斷吧!”
李閒皺著眉想了想,隨即想起那次鐵浮屠截殺突厥刺客的事。
他將橫刀垂下,向前走了幾步問道:“你便是那次鐵浮屠的哥哥們一時心善留下的活口?”
無欒聽到這句話恨得咬碎了銀牙,她迎著李閒的目光說道:“那日你站在路邊石旁,我與小姐隔窗看到了你,小姐還讚道好一個清秀少年郎,想不到你卻是與那強盜是一夥的!後來醒悟,你站在路邊,分明就是在窺探我們的車隊!為了保護小姐,二十三個人他鄉身首異處,此仇不共戴天!”
李閒也不辯解,反而幽然一嘆:“我就說阿爺他們心善了,小鳥哥還說不傷及無辜少女。當時我便反駁,母狼崽子難道就不是狼?”
他抬起頭看著無欒說道:“你應該感激,若是我在,說不得你們活不到今日。”
無欒怒道:“好!既然你承認了就好,今日我就要殺了你替他們報仇!”
李閒淡淡說道:“報仇?狼崽子果然是沒有人心的,顛倒是非混淆黑白的扯淡倒是你們的本能。以我看來,二十三條人命還是少了,若我手有十萬兵,必當殺盡你族人!”
達溪長儒站在李閒身邊,微微歪頭問道:“安之,怎麼回事?”
李閒以橫刀刀尖指著無欒的臉說道:“一條渾然沒有人性的漏網之魚而已,莫說當日殺了,就算今日有求於人,再遇到那些人我還是要殺的。我只是遺憾……”
李閒冷冷的聲音如同草原上的寒風:“我只是遺憾,當日阿爺說我年幼不讓我參與那一次截殺,而沒能親手砍掉幾顆狼頭!”
他簡略的將那日之事和達溪長儒說了一遍,言語不多,但將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達溪長儒聽完後點了點頭道:“便當如此,來一次殺一次,來十次殺十次,但凡過了長城還帶著彎刀的草原人,殺多少都不多。”
“我殺了你們!”
無欒往前欲衝,卻別嘉兒再次死死攔住。
“無欒”
一身淡紫色搖曳長裙的葉懷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風中她長裙微動,身姿綽約,白皙精緻的臉上波瀾不驚沒有一絲情緒化的表情。
“退下”
她一邊緩步走來一邊說道。
葉懷袖走路的樣子極好看,她的腰身細的令人很自然的想起風中拂動的垂柳枝。此時北風尚寒,春未暖,花未開,她一身淡紫色薄衫衣裙就更顯得婷婷嫋嫋如出水盛開的荷花一般。她那一頭柔順青絲並沒有束起,而是沿著耳際披散在腦後。這樣的髮式猶如現代女子長髮披肩,額前的齊眉劉海被風吹得飄搖不定,不時露出白皙光滑的額頭。
在她身邊或有半步距離,有一名白衣少女跟著。
這少女看起來十四五歲年紀,穿著一身很隨意的家居衣衫。白色比肩,白蓮花色長裙及地,竟然看似也絲毫不畏風寒。看她裝束是漢人衣衫,可若是看到她那雙淡藍色的眸子和稍微有些彎曲的捲髮還是能分辨出她的突厥血統。她雙手環袖負於身後,步伐輕盈如踩了一朵雲前行一般漂亮。
若葉懷袖是夏日盛蓮,那這少女便是新開小荷。
容貌說不上十分漂亮,論五官臉型猛眼看或許還不如無欒精緻。可越是仔細品味,越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出塵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