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雖亂,可生活還要繼續,儘管亂世裡的生活是那樣地艱辛。
那時的生活用“朝不保夕”來形容最是貼切,頻繁的改朝換代、屢見不鮮的兵連禍結,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悲慘境遇就像明人沈明臣所作《凱歌》一樣,可謂是“殺人如草不聞聲”。不生活在那個年代,就無法真正地理解什麼是“生靈塗炭”。
古人說:“五代不仁之極也!”宋宣祖後(太祖太宗之母)像趙家雖是官宦,也就只比普通百姓強上一線。首先是十幾年間朝代已經兩度更迭,趙匡胤那勇悍的老爸被新君冷落,也難怪,一朝君子一朝臣嘛。雖說不至於被“開除公職”,可也就是個閒職,什麼油水也撈不到,只好乾巴巴地吃那一點俸祿。
還有就是又添丁進口了,除了光義,趙匡胤又有了一個弟弟。平日裡添丁進口是喜慶的事,可在亂世裡,特別是已經顯露窘態的趙家,就意味著多了張吃飯的嘴。吃飯,可是人生的頭等大事。
再就是趙匡胤在十八歲那年,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禮,娶了賀景思將軍的女兒做妻室,開始了自己的小日子。
雖說時事艱難,但趙家在能幹的杜氏夫人的操持下,還不至於揭不開鍋,但生活質量已經有了明顯的下降,趙匡胤開始思索以後該怎麼辦。
還沒等他想出好辦法來,禍亂又一次降臨,而且這次禍亂幾乎將趙家變成了“貧下中農”。
這次的禍亂來自北方的強悍民族——契丹。
後晉高祖石敬瑭,對契丹畢恭畢敬,除了年年送去歲幣,還進獻奇珍異寶,生怕引起遼國的不滿意,就連遼國的訓斥都唯唯諾諾,皇帝當到了這個分兒上,也真就沒啥意思了,看來依仗別人確實不是什麼好主意。
可就是這樣,怕事還就是來事,生活在雁門關以北地區的吐谷渾一部不堪忍受契丹的欺壓,拔腿溜到了後晉,棄暗投明了。這下契丹可惱火了,接連責備後晉。
石敬瑭生氣窩火又害怕,竟一病不起,駕返西方了。繼位的石重貴對契丹稱孫不稱臣,契丹可不幹了,因為這樣就意味著兩國在政治關係上是平起平坐了,耶律德光馬上動用武力,要打這個“孫子”。
兩軍一交手,耶律德光發現“孫子”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差勁兒,居然和自己互有勝負,還有一次將“爺爺”打得孤身一人,騎著匹駱駝狼狽而逃。
但耶律德光手中有“帝中國”這張王牌,北面行營招討使杜威想效仿石敬瑭,便投降了契丹,後晉的形勢急轉直下。相州節度使張彥澤也趁火打劫,投向了契丹,並率兩千人充當先鋒,攻進了汴梁。
在五代時期,凡有兵亂都要大肆搶劫一番,謂之“夯市”,張彥澤也不例外,縱兵大掠汴梁,趙家被劫掠一空。這還不算完,契丹兵“打草谷”又打到了趙家,連番掠奪過後,趙家財物全無,進門一看,簡直比水洗的還乾淨。
趙匡胤當時保護著家小逃難去了,等安定下來,回到家看到的只有空蕩蕩的房子,和遍地狼藉的破爛(就是好東西,在亂兵的手中也會變得破爛不堪),他的心中除了憤怒、不平、屈辱,還有深深的疑問:難道這個世道要這麼永遠動盪下去嗎?
當時的他只有二十歲,還無法去回答這個事關中國歷史大迴圈的問題,可眼下的現實是一家人要吃飯、要生活!
趙匡胤作為家裡的長子(雖然排行在二,但實際上他就是長子),三弟光義、四弟光美還小,自己責無旁貸地要承擔起這個責任。
在汴梁沒有什麼機會了,趙匡胤決定要出去闖一闖,畢竟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機會也要多一些。於是,在兵亂的第二年,他告別了母親和妻子,走上了前途莫測的江湖路。
歷史和社會的苦難,也是每個人的苦難,這個苦難逼迫人們不斷調整自己的狀態,來適應生活的壓力,求得哪怕是最艱難的存活。
從汴梁城的強梁少年到江湖浪客,趙匡胤的生活徹底轉向,他將開始融入到這個莽莽蒼蒼的世界,將認識許多過去不認識的人,瞭解許多過去不了解的事。
他的眼界將會開闊,對人情的醜惡,世態的炎涼,也會有更深刻的認識,而這一切都是苦難賜給他的;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他應該感謝苦難。
苦難,是人生最好的導師。
浪跡江湖的兩年(1)
趙匡胤在剛出發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將來的路會有多麼的艱難,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憑自己的一身本事,謀得個一官半職來養家餬口。
他先是西行到了陝西和甘肅,但“西線無戰事”,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