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夢遠,南國正芳春。船上管絃江面淥,滿城飛絮輥輕塵。忙殺看花人!
閒夢遠,南國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遠,蘆花深處泊孤舟。笛在月明樓。
——李煜《望江南》
青兒又夢到了江南。
青兒夢中的江南,永遠是草長鶯飛,有明眸皓齒的少女,有風流倜儻的少年有桂花糖,有梅花糕青兒的記憶中其實並沒有江南的樣子。只是爺爺告訴她,她生於江南。從小起,爺爺教給她的許多詩詞歌賦中,描繪的都是江南的美景。於是,青兒的心中也就有了江南,那春雨如酥、煙花三月的江南。
其時正是九月天氣,暑氣未消。青兒醒來後,卻再也睡不著,便輕輕得開了房門,來到院中。四下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風,只有淡淡的月色灑在地上,皎潔明亮。正是“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溼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林青兒正在觀賞這月色。忽然從山坳後隱隱傳出一陣琴聲。此地正是蜀中青城山,半坡之上,只小小四五間草屋,是林青兒和她爺爺所居。爺孫兩個以山中採草藥為生,周圍數里,並無人家。林青兒心中詫異:這荒僻之處,怎麼會有人操琴。心中好奇,不由得踏著那月色循聲而去。
走出十餘丈,轉過山坳。那琴聲愈是清晰可聞,卻是金戈鐵馬的肅殺之聲,琴聲中還隱有刀劍之聲。那山坳後本是一片竹林。林青兒放輕腳步,在綠竹間挨身進去。只見竹林中,有一大片空地,生著幾棵大松樹,枝幹虯盤。樹下盤膝坐著一個白衣男子,二十來歲年紀,相貌甚是俊朗,卻滿臉焦灼之色,膝上放著一張古琴,正自彈奏。男子身前二丈開外,卻有一個黑衣女子,手執長劍,與一個白髮老者苦苦纏鬥。只見那女子已呈敗相,身法遲緩,嬌喘連連,顯然已是強絮之末。那白衣男子神色愈顯焦急,口中大叫一聲:師妹,碧海琴劍曲。琴聲一變,已從金戈鐵馬,萬馬奔騰之音變為柔媚宛轉。林青兒只覺得心中一蕩,臉上發熱。那女子聞得琴聲,精神一振,劍法突變,本是拙滯古樸,卻變為纖巧靈動。白髮老者本已勝劵在握。此時卻也不敢大意,臉色凝重,腳下按著八卦方位疾走,不到半個時辰頭頂猶如蒸籠,一縷縷的熱氣直往上冒,雙拳呼呼有聲,大開大闔。琴聲愈彈愈是蕩氣迴腸,忽如春雨溼花,忽如秋風落葉,極盡變化。那女子合著那琴聲,劍招越攻越急。又是小半個時辰,那白髮老者已是左支右絀。忽見女子使出一招“滄海橫流”,長劍疾刺老者左肩,老者左肩往下一沉,身形微閃,避過長劍,搶進一步,雙掌便去挾那長劍。這幾下招式精妙已極,那女子未想到老者竟敢搶攻,心下慌亂,長劍眼看便已要給老者挾住。忽聽得錚得一聲,那琴鉉竟然崩斷了。老者稍愣神間,黑衣女子的長劍卻已經從老者的雙掌間滑過,刺入老者肩膀。老者往後疾退,臉如死灰,一言不發,兔起鶻落,轉眼便消失在竹林後。
白衣男子大叫道:師妹,讓他去吧。緩緩站起身來,卻不料從口中噴出一口血來,頓時委頓在地。那黑衣女子急上前叫道:師兄,師兄!邊扶男子坐起。那男子苦笑道:“不礙事,方才我以內力激發琴曲與老怪物相鬥。老怪物內力深厚,若不是有你我二人合力,必不是老怪物的敵手。”那女子雖未受傷,但纏鬥已久,此刻也是神疲力竭,坐倒在地上。
林青兒正待隱去,忽見那白衣男子對著林青兒隱身的竹林招了招手,叫道:小妹妹,你過來!林青兒自幼長在山中,不曉世事,當下走到那白衣男子身邊。那白衣男子見林青兒不過十一二歲年紀,當下問道:“小妹妹,你是何人?如何會在此?”林青兒見那男子神色和善,故也並不害怕。道:“我叫青兒,和爺爺就住在前面山坡上。今日暑熱難消,醒來時正聽到琴聲,才跑過來看看。”那男子點點頭,道:“小妹妹,這山中附近可有人家?我受傷了,要靜養幾日。”林青兒小孩子心性,當下喜道:“這附近山中只有我和爺爺住。大哥哥,你就和這個姐姐去我家裡。”那男子轉頭對那女子說道:“師妹,這山中附近也別無其他人家,我們就去這小妹妹家裡可好?”那女子頷首不語,半晌方道:“師兄,那老怪物若再來,你我如何是好?”白衣男子道:“不妨,那老怪物也受了我琴曲的內傷,想來一時必不敢再來!師父說師叔隱居之所便在左近,我們趁便在此尋訪。那女子聽他說得有理,便不再言語,扶了白衣男子跟著林青兒到她家中。
林青兒的爺爺本極好客,且孫女山中寂寞,見此二人面貌清秀明麗,不似兇惡之輩,故也未多問,就留下二人。
那白衣男子內功精純,加以林青兒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