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寺中僧眾,確實平時這座塔的管理,是白天檢查並添注燈油,傍晚時點起來,然後所有和尚就去法堂念晚課。並不需要有人值守,因為和內地的木結構佛塔不同,全部磚砌建造的常樂寺塔具備極佳的防火效能。就算燈油潑出來,也不能讓磚頭燒著啊。
惠平和惠安算寺裡能言善辯的和尚,方丈聽說高知府要登塔,就派他倆到這邊來侍候,意思是高知府問起什麼典故,兩個和尚就可以回答。
但是高明謙並沒有問什麼,他自己登塔去了,看樣子還有點厭煩兩個和尚,惠平和惠安撞了一鼻子沒趣。就在第九層上等著。
“真是這樣?”駱思恭將信將疑。
秦林聽了和尚的供詞,便吩咐陸遠志去檢查屍首,牛大力率幾名校尉去檢查塔裡的情況,自己則繼續盤問高明謙的兩名僕人。
這兩個僕人一個叫高升,三十多歲。一個叫連捷,年紀看起來有五十多歲了,面目無甚出奇。
連捷跪在地上朝著秦林磕頭如搗蒜:“大人,我是從小就跟著我家老爺的,當年他赴京趕考就是我服侍……”
“老爺死得冤枉啊。怎地尋了短見?”高升也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哭啼啼的述說著。
秦林把這兩個打量一番,不緊不慢的道:“剛才你們老爺墜落的時候,你們又是在哪裡?”
“第,第十二層,”連捷結結巴巴的道。
“第七層,”高升回答。
諸人在案發時所在的層數,已經無法切實核查,但從另一面得到了印證:在案發之後他們都朝塔下面走,並沒有發生上面的跑得快,超越下面一層的情況。
番役和錦衣官校衝上去,逮捕他們的時候,這四個人都正在往下走,其中高升在第四層,惠安和慧能走到了第五層,連捷則是在第十層被發現的。
所以案發時連捷位於十二層,兩個和尚在第九層,高升在第七層的供述,是和校尉們發現他們的順序相吻合的。
秦林聽到這裡,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連捷:“老實交代,案發時你到底在做什麼,你是不是兇手?”
駱思恭先是詫異,接著便恍然大悟,氣咻咻的一跺腳,厲聲道:“對,高升和兩個和尚都往下面走了三四層,唯獨你只往下面走了兩層,再說官校和番役從塔下面衝上去,發現你的時候比高升和兩個和尚都晚,你有更多的時間往下走,為什麼只走了兩層?你在幹什麼?”
“我、我,”連捷結結巴巴的,幾乎要哭出來,半晌才道:“老爺獨、獨自上了頂層,我、我留在底下一層等著,結果打起了瞌睡,後來聽到底下咚的一聲響,我嚇醒了往下張了張,看見好像老爺掉了下去,又趕緊跑到上面一層去看,果然是老爺掉下去了,我唬得不輕,這才往下面走,到第十層就遇到了各位官爺。”
“放屁,你老爺獨自登高望遠,你就在第十二層上睡覺?”駱思恭氣得咬牙切齒,手臂用力的揮舞著,如果這裡有塊驚堂木,一定被他拍得稀巴爛了。
他想了想,凶神惡煞的盯住連捷,恨聲道:“你這等頑皮賴骨,不打是不肯老實交待的,來人吶,架起來仔細打著問!”
眾位錦衣官校如狼似虎的走上前,把連捷拖翻在地,就要當場拷問。
駱思恭這也是著急了,眼看就要抓住高明謙,又來這麼一出好戲,簡直就是蔑視他的智商嘛。不管高明謙是自殺也罷,是被害也罷,這個連捷都要被他打來出氣。
“且慢!”秦林攔住即將暴走的駱思恭,緩緩的道:“駱都督,這人說話確實有疑點,不過要是他說的是真話呢?如果他正好睡著了,那趁機下手的人,就可以利用這個好機會啦!”
駱思恭並非無能之輩,他受萬曆帝信重,那也是有幾把刷子的,聽到這裡就知道自己未免操切了,臉上紅了一紅,朝秦林拱拱手:“督主以為,本案真是兇殺嗎?高明謙知道前途無望,咱們又在金馬碧雞坊那邊露了相,如果他猜到是朝廷下旨逮問,下京師詔獄,那麼他也許就……”(未完待續)
龍潛於淵 1030章 光明神
“還有可能是意外!”正在檢查屍首的陸遠志忍不住湊過來,賣弄他肚子裡那半瓶水:“秦哥,記得咱們在京師慈壽寺辦的那起案子,蒙古武士塞嚴就是伸手去摘佛塔的銅鈴,結果意外摔了下來。”
牛大力忍不住把陸胖子推了一下,塞嚴是個貪小便宜的傢伙,將身子探出視窗摘銅鈴時出了意外,可高明謙身為永昌知府,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以現而今無官不貪的局面,他還撈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