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臥室,就是不被允許的了。
所以她只跟著到了大廳內,湛明磊和湛修則都留下來“陪”她——其實是湛家人商量的結果,兩邊各出一人,就近監視這個明天要出庭作證的重要證人。湛明儒和湛明嫣送湛明嬋回房。
湛明儒點點頭,撫摸了一下妹妹的額頭,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
湛明嬋看著湛明嫣,“你母親的事情,我說一萬個抱歉,即便跪下謝罪,也是挽回不了的。我知道你會恨,會怨,會憎,但至少我得告訴你,我是真的很抱歉也真的很愧疚,我知道抱歉和愧疚在死亡面前都是輕如鴻毛而不值得一提的……對不起。”
湛明嫣戴著重孝,紅著眼眶,半天未言語,就在湛明嬋以為她會默默離開的時候,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開口了:“殺我媽媽的是宗堰,不是姐姐,不是我任何的一位親人,我分得清楚。”
她堅定道:“宗堰,我必手刃她。”
湛明嬋說:“如果……我是說如果,當你要殺她的時候,我攔住了呢?”
湛明嫣低頭,許久。
“對不起,姐姐,你沒有法力,你攔不住我的。”
湛明嬋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拼死,也要攔住你呢?法力,不等於實力。我們是玄黃界的人,更該明白心靈和力量的關係,當我們的意志上升到一定境界的時候,勝負的關鍵,就不是實力和法器,能夠衡量的了。”
“姐姐……我不是父親,父親疼惜你,為了你可以放棄,但是我不行,父親可以捨棄女人,但女兒不能捨棄母親。”湛明嫣決絕道,“女兒為自己的母親復仇的意志,不會是弱小而短暫的。”
“……你說父親疼惜我……”湛明嬋苦笑,“好吧,就當是這樣吧……”
用絕對的服從和聽話,來換取的富貴和疼惜。
看一個人是否對你好,要看你觸犯到對方利益的時候,對方是否還能一如既往地,待你好。
那才是真的好。
明嫣其實是懂的,所以她堅定地要給她的母親復仇,而不在乎其它的一切,父親會如何,哥哥們會如何,自己會如何,湛家會如何,湛明嫣的言辭中,只表示由她手刃,只說她的意志,卻不提湛家的力量。
這個堅強的異母妹妹,已抱定了依靠一人之力,為母復仇的決心。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對此,湛明嬋只會理解並且欽佩——理解母女之情,理解復仇之心,欽佩意志之堅決,以及不依賴其他力量,只自己獨立自主,自強自立的決心。
她沒有任何道理反駁湛明嫣。
白瑢待她好是不假,屢次救得她性命亦是真,但這不能抹殺,白瑢是個滿手鮮血的殺人犯的事實。
她待我好,待別人不好。我不可害她,但沒道理不讓死者家屬去討還公道。人命是平等的,沒道理說白瑢對我湛明嬋仁至義盡,一心一意,我就可以對著死者家屬去胡說八道,否認事實,甚至將白瑢的性命,凌駕在死者之上。
也許目前,只有小箏兒的命,會讓自己能夠毫無顧忌地甩開道德與法律,良心和人性,去踐踏別人的利益吧。
湛明嬋嘆息:我真是個連自私都不徹底的人,當□還想著蓋貞潔牌坊,也怪不得會招人煩。
“我明白了,一切交由天意吧。”湛明嬋說。
湛明嫣起身,“姐姐保重。”
湛明嬋睡了一會兒,感覺越來越冷,迷迷糊糊想,大概是窗戶沒關好,涼風都進來了,她也懶得起身,就裹著被子又昏了起來,逐漸走到夢裡,夢裡只有一個小小的腦袋滾來滾去,她護著小腹,覺得那裡時而麻麻的,時而涼涼的,時而一鼓一鼓,好像有個東西要破出來,她下意識地往回按去,笨拙地希望把那個鼓起來的腫塊給按回到小腹中,但是手心溼滑,她看了看,那上面都是鮮血。
小小的腦袋從肚臍鑽了出來,血糊糊的瞪著湛明嬋,歪歪斜斜,掛著一頂小帽子。
“媽媽……”
天使般的面容變得猙獰,徐徐逼近,湛明嬋恐慌地後退,她想大喊,但那股喊聲卻憋在了肺腑間出不來。
“救我……”
風一卷,湛明嬋陡然醒來。
一身汗,讓風一吹,冷。
感覺額頭有點發熱,身子是軟的,只是摸著小腹,衣衫完好,一切正常,不會有什麼血窟窿。
輕輕吁氣,到底是夢。
關窗戶的聲音,一陣陣的涼風就停了。
“爸?”湛明嬋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