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文受到了教政治學的王懇教授的高度肯定,觀點新,問題尖銳,現實意義很強。論文中鄭天良指出“解放思想是容易的,但解放行動卻是很困難的。現在的領導幹部大會小會都說解放思想,但真正落實到改革行動上的很少,思想通了,行動不通。”文中還舉到了自己在蘇南某市推銷蔬菜時被蔬菜公司領導稱為“投機倒把”。受了教授表揚的鄭天良情緒有些膨脹,回來的路上還哼起了與年齡不相符的臺灣校園歌曲《踏著夕陽歸去》,其時校園裡的樹上和樓頂上落滿了夕陽的餘輝,學員們三三兩兩地去食堂吃飯。
鄭天良到宿舍拿飯盒準備去食堂吃飯,在宿舍樓梯口,他看到了黃以恆正和縣商業局耿天龍局長說笑著從樓上下來,他們身邊還有一個很亭亭玉立的年輕姑娘,鄭天良發現姑娘的牙齒很漂亮。
耿天龍說:“鄭書記,你到哪去了,我們在到處找你。走,喝酒去!”
鄭天良也有些意外,他說:“耿局長,哪陣風把你吹到我們這些窮學生身邊來了?”
耿天龍遞上一支菸:“這次來沒別的事,主要就是來看望你們三位‘三梯隊’的領導,請你們吃個便飯。”
鄭天良說:“你這是什麼話,到我們這裡,我們請你喝酒,走,到食堂小餐廳點幾個菜。”鄭天良接著就對黃以恆說:“小黃,你回宿舍拎一瓶古井貢來,菜錢算我的。”
黃以恆有些為難地說:“我也是這個意思,可耿局長非要請我們出去吃飯,盛情難卻。”
耿天龍說:“這是我私人請你們喝酒,不是用公款,這點原則性我還是有的。”
拗不過耿天龍,鄭天良只好說:“哪天耿局長來學習了,我們也來看望你,請你喝酒,讓你體會一下家鄉同志們的關心。”
耿天龍笑著說:“我都五十多歲了,要是行政學院舉辦退休培訓學習班,我還是有些希望的。”
大家都很輕鬆地笑了起來。鄭天良上樓又叫上了吳成業,吳成業說他已經吃過了,鄭天良說你要是不去,我就不去,後來耿天龍也上了樓,連拖帶拽地將吳成業一起綁架到了市中心“維揚大酒店”。
在一個裝修豪華的包廂坐定,耿天龍向大家介紹了他的表侄女沈匯麗,沈匯麗站起來畢恭畢敬地向三位三梯隊的年輕領導點頭鞠躬,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裡洋溢著控制不住的青春活力,鄭天良只記住了她雪白而密不透風的牙齒。
二十一歲的沈匯麗是合安縣揚劇團當家花旦,名氣很大,只是鄭天良從來沒看過戲,黃以恆說他看過沈匯麗的《紅娘》,吳成業不說話,他眼睛看著牆上的一幅仿冒張大千的國畫《獨釣寒江圖》,鄭天良問他為什麼不說話,他就指著牆上的畫說:“假的像真的。”
鄭天良在酒過三巡後,發現自己並不是這個酒桌上的核心,耿局長在敬了黃以恆兩杯後才向鄭天良敬酒,沈匯麗也頻頻向黃以恆敬酒,間或向他敬一杯。他當時的感覺是,耿天龍與黃以恆都在縣裡,平時交道多一些,跟自己除了開會打個招呼,平時沒有多少往來,所以也就沒往心裡去。鄭天良只是拼命地大吃紅燒雞、油悶野兔和天目湖魚頭,食堂的伙食確實太差了,鄭天良饞得有些失去了風度,筷子的使用頻率明顯高於黃以恆。吳成業不喝酒也不接受敬酒,他只是坐在那裡喝水,偶爾將筷子伸向炒土豆和紅燒鮭魚,有些象徵性的味道。
酒喝到尾聲的時候,鄭天良似乎看出了一些名堂。耿局長說:“我表侄女小沈才二十一歲已經唱了十二年戲了,練功練得一身都是傷,想改行。還望你們這些少壯派們幫幫忙。我們商業局黨組已經開過會了,同意接收,又不需要提撥和照顧,一般性調動。”耿天龍將喝得通紅的腦袋轉向黃以恆:“黃秘書,我們多年的朋友了。”黃以恆很謹慎地笑了笑說:“只是小沈的調動找我們三個人是不是找錯了地方?”耿天龍說:“沒錯,你們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而我們已經是晚上九十點鐘的月亮了,發不出什麼光了,世界是你們的而不是我們的,合安將來的天下就是你們三梯隊的。”
一席話說得鄭天良真的有點熱血沸騰了,他似乎看到了未來合安縣的藍圖在他的手裡緩緩地展開,他順便看一眼黃以恆,黃以恆不動聲色,臉上很平靜,吳成業心不在焉地繼續用目光分析牆上的假畫。
畢業回來後,已經調任市委副書記的梁邦定找了三位年輕人談了一次話,他首先對他們學習期間的優異成績給予了充分肯定,還特地表揚了鄭天良的論文已經在《江淮文論》上發表,他在縣委會議室裡說:“年輕幹部是我們事業的未來,破格提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