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驚醒了他,可她怎麼也抑制不住心臟突突的跳動聲。她貓一樣溜下床,蹲在牆角,怯生生地盯著那個熟睡的男人,第一夜她就在牆角度過的。第二天夜裡她說什麼也不上床了,不管他怎樣賭咒發誓,她也不離開牆角。他沒辦法,去街上買了一張行軍床給她,又在中間拉了一條床單。
“你怎麼啦,想什麼心事呢?”邢勇見梅曉丫愣神,問。
梅曉丫撩起眼皮,又看見他鼻翼上硬皮泛著光亮,如果不喝酒,只有在激動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色澤。“沒想什麼,哎,我想問你呢!我在你這裡住這麼久了,別人有閒話沒?”
“什麼閒話?你又沒住他們那裡,會有什麼閒話?”
“我跟你說正經的呢!有沒有哇?”
“沒有。”
梅曉丫沉下臉:“你怎麼這樣?我正經問你呢?到底有沒有?”
邢勇見梅曉丫發火了,調門降了半截,但依然說:“真的沒有,你現在還沒發覺,社會變了,大家想著法子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哪裡還管別人啊!——就算有,他們也不可能跟我說呀,那不是自討沒趣嗎?”
梅曉丫覺得邢勇說得有道理,臉色柔和起來,聲音也有點粘黏:“邢勇,你說我吃你的,住你的,不給你一點想頭……還讓人家嚼你舌根,你不覺得冤得慌嗎?”
“這是啥話,你把我想成什麼人啦?幫你剝瓣蒜,就要餃子吃;帶你一軲轆,就要腳力錢,太小瞧我了吧?再說,你也沒有吃我呀,我倆不是合夥做買賣麼?其實我巴不得你永遠住這兒呢!你來之前,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的東西。”他用手指戮著桌口的菜餚,呷了一口酒繼續說:“過去我說瞧不起那些結了婚,又怕媳婦的爺門,整天扳著指頭過日子,連口酒都捨不得喝,哪像我們這些單身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跟你搭夥這兩個月,我才品出了滋味,才感到自己過去有多可憐。現在不是我冤得慌,而是擔心你呆不長。畢竟我這裡太簡陋了,我這間破茅屋,怎麼能養得起你這個美人呢——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一種久違的感動令梅曉丫的眼球再次溼潤起來,她彷彿又回到了病房裡,與他把天談亮起來的那一夜。她把給古所長證據的事告訴他,以為他會狠狠地責怪自己,可他沒有,反而寬慰她。這一次,她因為朱慧而將宿怨像丟炸彈一樣全部瀉到他身上,他依然沒有絲毫抱怨。梅曉丫將蒜碟朝前推了推,又給他斟滿一盅酒,她黏稠的聲音化成了水,柔曼而又溼潤:
“你蘸點調料吧……就這杯了,不能再喝了……”
“你這是怎麼啦?”邢勇驚異地問:“你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好,是想離開嗎?”
“沒什麼,我平時對你不好麼?沒良心,平時不也是我伺候你嗎?熱飯、熱菜、熱坑頭、還嫌我不好哇!”
邢勇瞅瞅,嘴巴咂得咣咣響:“我沒說你對我不好哇,我是說你今天對我特別好——回答我是不是想開溜哇?”
“什麼意思你?你是不是嫌棄我啦,巴望我開溜哇?”
邢勇急忙擺手,他嘴裡塞滿了食物,又急於辯解,喉嚨被噎住了,他捶著胸口,臉漲得通紅。梅曉丫趕緊盛碗餃子湯來,一邊幫他搓背,一邊安慰道:“行了,行了,別說了,我知道你捨不得我走,你那點小心機,還能滿得過我啊。我不會走的,我到哪兒去啊,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麼傻,花錢養我呀!”邢勇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哀求道:“丫啊,你就彆氣我啦,你心裡明明知道我捨不得,卻偏偏氣我。丫啊,你什麼都好,就是氣量太小,動不動就發脾氣,你知道我這個人遲鈍,心也挺粗的,就別老耍我了。我現在都怕你了,你一變臉,我手心就出汗。”他見梅曉丫眯縫著眼,嘿嘿笑,討好地說,“丫啊,其實我一點都不傻,憑你這模子,大家搶破腦殼要養呢,不過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女人,你要是那種女人的話,不可能住到我這間破屋裡。別看你平時嘻嘻哈哈,其實你才在乎……”梅曉丫的眼睛彎成了月芽狀,她鼓勵道:
“在乎什麼?你說啊,我愛聽,在乎什麼?”
“在乎你自己唄!”
“廢話,誰不在乎自己?”
邢勇也嘿嘿笑起來,他說:“瞧瞧,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偏偏裝做不知道,又要我,不過——”他收斂了笑容,誠懇地說:“丫啊,我最喜歡的不是這些,也不是你的長相,而是——”邢勇故意賣起關子,把目光從梅曉丫的臉上移到空酒盅上。
“而是什麼呀?”梅曉丫伏下身,又幫他斟滿酒。
“而是你這個人挺有個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