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要迫使另一個人說出什麼來,他自以為比別人懂得多。
“就是墮落的下坡路——神秘的宇宙墮落之路。純粹的墮落之路是很長的,路上有許多階段。我們死後還可以活很久,不斷地退化。”
傑拉德臉上掛著微笑聽伯金說話,那情態表明他比伯金懂得多,似乎他的知識更直接、更是親身體驗的,而伯金的知識不過是經過觀察得出的推論,儘管接近要害,但並沒打中要害。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內心世界。如果伯金能夠觸到他的秘密就隨他去,他傑拉德是不會幫助他的。傑拉德要最終暴個冷門。
“當然了,”他突然變了一種語調說。“我父親對此感觸最深,這會讓他完蛋的。對他來說世界已崩潰了。他現在唯一關心的是溫妮——他說什麼也要拯救她。他說非送她進學校不可,可她不聽話,這樣他就辦不到了,當然,她太古怪了點兒。我們大家對生都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我們毫無辦法,可我們又無法生活得和諧起來。很奇怪,這是一個家族的衰敗。”
“不應該送她去學校嘛。”伯金說,此時他有了新主意。
“不應該?為什麼?”
“她是個奇怪的孩子,她有她的特異之處,比你更特殊些。我認為,特殊的孩子就不應該往學校裡送。往學校送的都是些稍遜色的、普通孩子,我就是這麼看的。”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我認為如果她離開家跟其他孩子在一起會使她變得更正常些。”
“可她不會跟那些人打成一片,你看著吧。你從沒有真正與人為伍,對嗎?而她則連裝樣兒都不會,更不會與人為伍。她高傲、孤獨,天生來不合群兒。既然她愛獨往獨來,你幹嗎要讓她合群兒呢?”
“我並不想讓她怎麼樣。我不過認為上學校對她有好處。”
“上學對你有過好處嗎?”
傑拉德聽到這話,眼睛眯了起來,樣子很難看。學校對他來說曾是一大折磨。可他從未提出過疑問:一個人是否應該從頭至尾忍受這種折磨。他似乎相信用馴服和折磨的手段可以達到教育的目的。
“我曾恨過學校,可現在我可以看得出學校的必要性,”他說,“學校教育讓我同別人處得和諧了點——的確,如果你跟別人處不好你就無法生存。”
“那,”伯金說,“我可以說,如果你不跟別人徹底脫離關係你就無法生存。如果你想衝破這種關係,你就別想走進那個圈子。溫妮有一種特殊的天性,對這些有特殊天性的人,你應該給其一個特殊的世界。”
“是啊,可你那個特殊世界在哪兒呢?”
“創造一個嘛。不是削足適履而是讓世界適應你。事實上,兩個特殊人物就構成一個世界。你和我,我們構成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你並不想要你妹夫們那樣的世界,這正是你的特殊價值所在。你想變得循規蹈矩,變得平平常常嗎?這是撒謊。你其實要自由,要出人頭地,在一個自由的不凡的世界裡出人頭地。”
傑拉德微妙地看著伯金。可他永遠不會公開承認他的感受。在某一方面他比伯金懂得多,就是為了這一點,他才給予伯金以柔情的愛,似乎伯金年少,幼稚,還象個孩子,聰明得驚人但又天真得無可救藥。
“可是如果你覺得我是個畸型人你可就太庸俗了。”伯金一針見血地說。
“畸型人!”傑拉德吃驚地叫道。隨之他的臉色舒朗了,變得清純,就象一朵花蕾綻開一般。“不,我從未把你當成畸型人。”他看著伯金,那目光令伯金難以理解。“我覺得,”傑拉德接著說,“你總讓人捉摸不透,也許你自己就無法相信自己。反正我從來拿不準你的想法。你一轉身就可以改變思想,似乎你沒有頭腦似的。”
他一雙鋒利的目光直視伯金。伯金很是驚訝。他覺得他有世人都有的頭腦。他目瞪口呆了。傑拉德看出伯金的眼睛是那麼迷人,這年輕、率直的目光讓他著迷得很,他不禁為自己以前不信任伯金感到深深的懊悔。他知道伯金可以沒有他這個朋友,他會忘記他,沒有什麼痛苦地忘記他,傑拉德意識到這一點,但又難以置信:這年輕人何以如此象個動物一樣超然,這般自然?這幾乎有點虛偽,象謊言,是的,常有這回事,伯金談起什麼來都那麼深奧、那麼煞有介事。
而此時伯金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兒。他突然發現自己面臨著另一個問題——愛和兩個男人之間永恆的聯絡問題。這當然是個必要的問題——他一生中心裡都有這個問題——純粹、完全地愛一個男人。當然他一直是愛傑拉德的,可他又不願承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