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雲峰上雨雪飄飄,落在少年的白衣上,明亮的眸子盯著花紋繁複的雲攏天南大陣看。
費家兄弟沒有讓李通崖久等,不過是十幾息的時間,白光閃閃的雲攏天南大陣色彩迅速變澹,陣內迎上來一人。
這人面容溫和,一身修為練氣六層,相貌同費望白有幾分相似,駕著風迎上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低眉道:
“晚輩費望江,見過前輩!前輩劍斬鬱蕭貴,解救我等一族之人,大恩沒齒難忘……”
李通崖聞言擺手,答道:
“望白道友與我頗有交情,兩家守望相助,如此也是應該的。”
費望江已經是中年模樣,對著李通崖十六七歲的面容不敢大意,恭敬地迎他下去,兩人飄飄搖搖地落在山頂。
寒雲峰之頂已經站滿了一眾費家人,從百歲老修到初至胎息的稚子皆有,垂淚哭泣,一併跪下,齊聲道:
“恭迎老祖……”
李通崖側身避過,抱劍上前,面前迎上來兩個青年,為首者二十五六,面如冠玉,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樣,一身灰衣,下拜道:
“晚修費桐玉,見過老祖!”
李通崖目光在一眾費家人憔悴的面容上掃過,當年是輕逸白衣,雪山仙族,如今卻人人都是哀慟不已,了無生趣的模樣。
“起來吧。”
他這才發現一向尚白衣的費家人都草草地換成了一身灰衣,幾個孩子身上的衣物包裹潦草,看起來都是剛換上,是怕衝撞了自己這一身白袍。
“我這一路上來…怎地不見望白道友…”
李通崖張了張口,心中微微一滯,明知故問地開口。
“老祖……他去了!”
李通崖一提及費望白,一眾費家人頓時嗚嗚地哭泣起來,費桐玉怕擾了他,連忙引著著李通崖入院。
白衣少年抱劍而立,聽著費桐玉絮絮叨叨地將費望白身亡的前後說完,這才恭恭敬敬地一拜,上前一步,望著那黑漆漆的棺槨,輕輕一推。
“嘎吱……”
溫和的光撒在費望白雍貴的面容上,費桐玉將他的衣物整理的平平整整,面色宛若生前,李通崖將那白布挑開,盯著他那可怖的傷口看。
“『間道錦』有哪些同參?”
李通崖溫聲問了句,費桐玉一陣遲疑,自家仙基的道參本是鎮族之秘,可李通崖剛剛救下了費家,全家身家性命都握在他人手中,只好開口道:
“族中記載有『玉庭將』『青玉崖』『道合真』……其餘的…便不曉得了。”
“『玉庭將』……”
李通崖心中恍然,這湖上的幾家仙基果然是同出一性,難怪前頭害死了鬱玉封,不出幾年又死了費望白……
費望白當年鬱家湖會上飽含深意的目光猶在眼前,如今卻變為冷冰冰的屍體了,李通崖心中發寒,暗忖道:
“《江河一氣訣》的『浩瀚海』與《白首叩首經》的『玉庭將』還是要少修,即使練成了也莫要成就築基……”
“蕭初庭與我家交好,崚峪門破沒之時也流傳出大量功法,修『浩瀚海』的不少,還算好些,這『玉庭將』卻是萬萬不能修了!”
這頭費桐玉見他沉默不語,以為是辨認出了什麼,兩眼含淚,上前一步,答道:
“我家也在北岸經營多年,同三宗七門和徐國的幾個勢力打過交道,卻怎麼也想不出這人的來頭!”
“越國也無用劍的大宗!無非是三宗七門的劍修…可長宵門恢宏大氣,鏜金門銳氣無雙,紫煙門去如長虹,沒有一個對得上的……”
費桐玉心中惶惶不安,充滿希冀地望著李通崖,心中的仇恨猶如江河卻無處安放,只希望從他口中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桉。
他與弟弟費桐玉在背地裡也偷偷商量過,篩選來篩選去甚至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南疆的李尺涇,也又聽聞李尺涇劍如月光,婉轉如風,依舊對不上。
“會不會是我家老祖…無意中得罪了某位築基散修…”
李通崖聽著費桐玉聲淚俱下地說完,這才輕輕地抬起手,從費望白脖頸處的傷口撫過,宛如捉起一隻游魚般捏起一道澹白色的劍光。
這劍光自有靈性,在他手裡左突右跳,不斷撞擊著他的手掌,卻怎麼也逃脫不出去,李通崖兩指合併,足足用了兩息才將其磨滅。
“此人劍道猶在我之上。”
李通崖緩緩閉目,腦海中一一浮現當年在蕭初庭法會上見過的三宗七門之人,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