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橋上下來,卓小梅還想到江邊走走。羅家豪只得依她,兩人來到堤上。可惜落霞已去,一層似有似無的紫霧籠罩在維水上面。走上一段,忽見水邊泊著一艘嶄新的大遊輪,羅家豪提議,是不是到輪上去坐坐。卓小梅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兩人下了堤,鑽入遊輪。
這是一艘短線遊輪,花兩個小時,在維水上打個來回,看看維水,說說閒話,該是很愜意的。在服務生引導下,兩人來到輪首,進入前艙。艙位不大,有點像列車上的軟臥包廂,中間一張固定的條几,兩邊是沙發。
一會兒服務生就送上茶水和瓜果。忽聽悠長的汽笛鳴響,遊輪起錨了。江風徐來,送過淡淡的好聞的水腥味。剛才的紫霧已然散去,深濃的夜色悄悄降臨江面。窗外零星的燈火緩緩向後移動著,遠處山影模糊,不動聲色。
卓小梅天天只顧忙園裡的事情,哪想過城外還有這樣的妙處可供消遣?羅家豪好像也有同感,說:“本來是要請你去喝茶的,你不肯上車,才意外獲得這樣美妙的夜遊。這次在省城待了幾天,終於將一筆非常難得的生意談下來,剛鬆下一口氣,今晚又有你相伴來看維江,正好享享清福。”
聽羅家豪的口氣,這筆生意對他來說,一定非常重要。卓小梅關切地說:“看你那得意勁,是什麼好生意?”羅家豪說:“這是商業秘密,不可與外人道也。”卓小梅說:“別這麼神神秘秘的,我又不是你的競爭對手。”羅家豪說:“我怕你是人家的線人。”卓小梅說:“現在的人也太可怕了,誰都不敢相信。”羅家豪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不過再防也防不到你這裡來。”
原來省裡新編了一套教學輔導資料,正在物色印刷單位。教輔資料不是別的書籍,一旦把業務拉到手,年年都有生意,等於抓住了一隻金飯碗。如今成年人都在為名忙,為利忙,為吃喝玩樂忙,難得靜下心來看書,只有學生們要考試,得看資料,做習題,教育文化和出版印刷行業的人都鼓大眼睛盯著他們的口袋。也是市場份額大,伸向這隻口袋裡的手也不是一隻兩隻,可只要伸得進去,總能抓一把票子出來。羅家豪是搞印刷業務的,經常在教育部門走動,深知此中奧妙,得到資訊後,自然會挺身一搏,當即趕往省城。誰知已有多家印刷企業趕到了前頭,正在相互拼搶呢,羅家豪跑了一個星期,花掉二十萬元,最後還是無功而返。後來才聽說,這事連省委某領導的兒子都插了手,其他人怎麼下注都是徒勞。羅家豪也就不再抱希望,死了這條心。
也是無心插柳,一次魏德正請客,將羅家豪叫去作陪,偶爾說起這事,魏德正批評他怎麼不早跟他說。聽話聽音,羅家豪便鉚住魏德正,不再鬆手。魏德正這才告訴他,省委某領導其實就是省委施書記,他兒子施公子跟禹老闆關係不錯,可以透過禹老闆找找施公子,說不定能成。羅家豪一聽,興奮不已,能跟施公子掛上鉤,就是教輔資料業務沒攬上,也值得。當即掏出手機,要魏德正撥號。魏德正說禹老闆不會接不熟悉的電話,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禹老闆的名字,撳了綠鍵。
禹老闆弄明白羅家豪跟魏德正的關係後,答應跟羅家豪見一面。羅家豪當夜就出發趕往省城,第二天跟禹老闆接上了頭。禹老闆又約了施公子,找地方吃了一頓飯。施公子很年輕,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能說會道,腦子也活。這是典型的紈絝子弟,羅家豪心裡就有了底,知道這樣的衙內好對付。果然幾個回合下來,就把施公子弄舒服了。這時羅家豪才用不經意的口吻提到了教輔的事,施公子一口應承下來,第二天就給有關部門的頭兒打了招呼,羅家豪很快跟對方簽下合同,拿到了定金。
一件這麼重要的生意能搞定,羅家豪還能不樂?卓小梅也替他高興,說:“魏德正可給你幫了大忙。他這麼夠朋友,你得好好感謝他才是。”
話沒落音,卓小梅卻意識到自己說了廢話。羅家豪何許人也,還需你來調教麼?羅家豪倒不介意,點點頭,說:“這是沒得說的。德正這個忙可幫得大了,不僅成全了我的業務,還讓我結識了禹老闆和施公子。這可是打著燈籠火把都沒處找的隱形資本。”
說到得意處,羅家豪忽然意識到光顧說自己,也沒關心關心卓小梅。她願意跟你來到這隻船上,說不定有什麼事。於是問道:“你呢,還好嗎?”
卓小梅撫撫被夜風拂亂的鬢髮,說:“還行吧,反正餓不死,凍不壞,當然跟你這樣的大老闆沒法比。”羅家豪說:“本來兩者之間卻沒有可比性嘛,你那是教育事業,千秋偉業,而我只是賺錢而已。”卓小梅說:“賺錢更是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