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嬌坐在我的右手邊,盯著滿桌子的菜乾咽口水:“你說,我今天要不要暫停我的減肥行動呢?”
“不要,”我果斷應答,筷子依舊揮舞:“這菜雖好,但量小,少你一張嘴,我們就能多吃一口。”
“喂,童佳倩,要我看,你可是比我更該減肥。”
“幹嗎要減肥?減成金玉那樣皮包骨頭,颳風就倒有什麼好處?”
“你還沒看見有什麼好處呢?這不都明擺著呢嗎?你看見她戒指上那鑽石了嗎?足足有我大拇指指甲蓋兒那麼大。你再看看外面那車陣,看看你這四周圍,哦,還有你這盤子裡盛的,嘴裡嚼的,這不都是好處嗎?”
“你的意思是,這女人一瘦,就能過上奢華的日子了?”
“嗯,從某種角度來看,的確是這樣,你看金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我就不信,她要是如今還保持著上學那會兒的蠢樣兒,她能釣得上這個金龜婿?八成嫁得還不如你呢。”
陳嬌嬌的這篇話,在傳入我耳朵的同時,也越過了我,傳入了坐在我左邊的劉易陽的耳朵。我用桌布作掩護,狠狠跺了陳嬌嬌一腳,她這才抿緊了雙唇,如受驚的小鳥般緊張地瞄向了脊樑已僵直了的劉易陽:“劉易陽,你別多心啊,我可不是說你不好。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就是有口無心,你別板著臉嘛。”
“沒事兒,”劉易陽挑了挑那道有著傷疤的左眉:“我早就習慣了。”
我見好就收,張嘴就換了個話題:“唉,嬌嬌,崔彬呢?”這話我說得極小聲兒,小得絕不會越過陳嬌嬌,傳到她那邊的那個男伴耳朵裡。之前陳嬌嬌已然給我介紹過他了:黃有為,做桌布生意的。至於他們二人的關係,她卻說得模稜兩可:“我朋友。”
“又跑四川考察去了。”陳嬌嬌兩眼一翻,總結道:“成天瞎跑。”
“廢話,他一地質學家,不去考察難不成天天關家裡研究大理石地板啊?”
“童佳倩,你可真給他長臉。地質學家?我看沒個五六十歲,他絕叫不上這名號。截至目前,他就是個地質研究人員。唉?你說啊,人家唐明清研究藥這麼有錢,他研究石頭怎麼就那麼寒酸呢?”
“行行行,你打住吧。我懶得聽你廢話了。快,拿上筷子吃菜。”
我這句話說得倒是大聲,於是那黃有為謙卑地給陳嬌嬌挾了兩筷子海參:“對,對,你都沒吃什麼呢。”陳嬌嬌不耐煩地一揮手:“行了,我自己挾。”
後來,等我和陳嬌嬌以及我們二人的男伴離席時,我才領悟到為什麼今天陳嬌嬌會將她如此厭煩的黃有為帶在身邊。當我和劉易陽跨上摩托車時,黃有為為陳嬌嬌開啟了一輛寶馬的車門。再後來,陳嬌嬌還批評了我:“真有你的,有那麼多老同學在,你還真好意思坐那快報廢了的摩托。”
第二十四話:是導火索,還是強心針(7)
當錦錦喝上了鮑魚味兒的奶時,我的公公又躲出了家門,我的婆婆又抓緊時間奔入了廁所,而劉易陽就那麼一言不發,那麼拘束地坐在我和錦錦的旁邊。直到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怎麼了?”他才一鳴驚人:“佳倩,你是真的想跟我離婚嗎?如果是,那我們就離吧。”
“你發什麼神經?”我從未想過真有這麼一天,劉易陽會主動跟我提出離婚二字,而今天他這麼鄭重其事一提,我竟不敢再接著往下想。離婚,離了婚以後我可怎麼辦?
“佳倩,其實我一直挺驕傲的,從小到大,從來沒覺得自己哪裡不如別人。就算有人比我家世好,相貌好,比我有才能,比我幸運,我也從來沒自卑過。”這麼說著,劉易陽的眼睛裡竟泛出淚光來。跟他好了七年了,我見他流淚的次數,大概比我看流星雨的次數還要少。“可最近,我真的挺自卑的。你是我最愛的妻子,錦錦是我最愛的女兒,可我卻沒法給你們你們所希望的日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腳踏實地地認真工作,卻還是支撐不住我們這個家。”
“所以你就要離開我們母女?你以為你抽身了,我和錦錦就能撐住了?”錦錦在我懷中扭動,冤屈而不安。她那顆純淨的,真摯的,易感的心,似乎已能領悟我們那混亂的,紛繁的,無奈的大人的世界了。
“我以為,是你希望我離開。”劉易陽埋著頭,沮喪而順從:“對不起,佳倩,我沒能給你風光的婚禮,大顆的鑽戒,也沒能給你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好了好了,”我打斷劉易陽的喋喋:“別參加完一個婚禮就發神經,我這兒還沒羨慕別人的風光呢,你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