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波茨坦的多次會議與其說是具有談判的性質,還不如說是具有宣傳的性質。第二種後果是,俄國和英國的對立比俄國和美國的對立更容易引起衝突。英國人自然比美國人更認真地關心歐洲的事務,而且比美國人更敏銳地認識到,如果德國的經濟一點不復蘇,歐洲的經濟復興是不可能開始的。不說別的,煤就不得不從德國的礦井裡開出來,而這意味著要為礦工提供糧食。糧食,或者必須用德國的出口商品來支付,或者必須透過與俄國人達成協議從德國東部獲取。這樣,英國人就比美國人更頑固地反對俄國要從德國取得賠償的要求。在美國人中,對戰敗的敵人進行懲罰的思想仍然得到一些支援。
因此,美國人發現自己再一次處在中間:他們離英國人比離俄國人近得多,但只要能夠調解,他們仍然可以充作調解人。當美國人發現他們的全面解決歐洲問題的方案使俄國人不高興時,他們願意把問題擱置起來而只說幾句虔誠的空話了事。除了在德國外,他們覺得自己對歐洲事務不負有什麼直接的責任。如果他們的建議不能使最直接有關的大國滿意,那麼一個誠實的中間人除了體面地退場以外沒有別的辦法。再則,杜魯門和貝爾納斯完全真誠地希望同俄國人保持相當友好的關係,並且能夠象羅斯福經常做的那樣,希望會發生什麼事情來改善未來的關係。因此把有爭議的問題放在一邊並交給外長會議去處理,暫時似乎是一種很好的解決辦法,所以貝爾納斯離開會議時感到,總的看來會議是成功的。
美國的態度傾向於把他們自己的歐洲方案和俄國人支援的歐洲方案互相牴觸的深度掩蓋起來。或許斯大林還得到鼓勵,認為美國人不會試圖按照他們那些唱高調的原則行事,不會干擾他的保護國的安全區。英國似乎是主要的對手,因此,在此後的幾個月中,俄國的宣傳和外交工作都是針對英國的。
但是從非常現實的意義來看,波茨坦會議的根本問題與其說是英國和俄國之間的鬥爭,不如說是美國和俄國之間的鬥爭。美國人來波茨坦開會,帶著一個全面解決歐洲問題的方案。俄國人對於如何安排歐洲的未來,有他們自己的完全不同的想法。當美國的建議沒有被接受時,杜魯門和貝爾納斯十分爽快地撤回了他們的建議。但是這種撤回不一定意味著放棄:因為美國人比英國人擁有強大得多的力量來支援自己的政策,所以他們關於應該怎樣解決歐洲問題的主張,從長遠來看,比英、俄兩國的代表關於彼此在歐洲小國內所採取的行動的爭吵,關係要重大得多。但是,雖然這種支配著戰後國際政治關係的根本對抗在波茨坦變得很明顯,它卻沒有持續下去,也沒有演成任何合乎邏輯的結論。
雖然斯大林遲到了一天,波茨坦會議仍然取得一個良好的開端。7月17日,斯大林首次拜訪了杜魯門,並留下來共進午餐。他很肯定地說,他相信希特勒仍然活著,躲在西班牙或者阿根廷,這使美國人吃了一驚。其餘的談話只限於寒暄談笑。在下午的第一次全體會議上,斯大林建議由杜魯門主持會議。總統立刻開始處理正事。他隨即提出他的顧問們擬定的四項建議:設立一個外長會議以準備和約;提出一個盟國對德的政治和經濟政策綱領;根據雅爾塔會議關於被解放的歐洲的宣言採取共同行動,對義大利、希臘、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和匈牙利的選舉進行監督;放寬停戰條款並接納義大利進入聯合國。丘吉爾對於杜魯門的這種輕快活潑態度——這和羅斯福那種不拘形式的習慣形成強烈的對照——有點兒吃驚,他強調在根據杜魯門的任何一項建議作出行動以前,有必要先進行仔細研究。斯大林已經準備好一系列他希望討論的問題,並提出他的議事日程的提綱。他提到的專案有:德國船舶的處置,賠償,俄國人關於託管某些前義大利殖民地的要求,對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和匈牙利政府的外交承認,西班牙的法西斯主義,丹吉爾的地位,敘利亞和黎巴嫩最近的事件,以及撤銷在倫敦的波蘭組織。丘古爾沒有提出類似的綱領,但是說他將準備一個,以後交會議討論。全體會議對提議的外長會議作了初步討論後,把這個問題交給三國外長作進一步審查並提出報告。於是第一次全體會議就象開場時那樣輕快地結束了。
在這第一次遭逢以後,杜魯門由於看到斯大林彬彬有禮而感到放心,認為不難和這位俄國領導人達成協議。第二天的程序沒有打消這種信念。外長們上午開會,一致認為設立一個外長會議是合適的。這個新機構將起草對歐亞兩洲前敵國的和約。外長們商定每一條約應由曾和有關的敵國簽訂停戰協定的國家的代表起草。當這項規定被接受以後,外長會議的組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