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連,深恐自己被包圍,希望同在可能成為敵人的鄰國後方的大國結成聯盟。但上述的這些特徵對每一種均勢都是共同的。東歐政治的特點是由少數民族提供的。少數民族有三種,第一種是邊境的少數民族,他們願意屬於他們所喜歡的毗鄰國家,這些人就造成了他們要脫離他們目前所屬國家的最大危險。捷克斯洛伐克便是個極罕見的例子,在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的邊界線上排列著一隊又一隊的德意志少數民族。第二種是散處在離他們精神上效忠的國家還有距離的各個飛地上的少數民族,他們是每一次國際危機中的潛在的第五縱隊;在這類德意志少數民族的人數方面以及利用他們的力量方面都是對德國有利的。第三種是各民族混居的地區,通常是在邊境地區,他們的忠誠是有問題的。典型的例子是馬其頓,但還有許多其他地區,例如南斯拉夫和匈牙利之間的伏伊伏丁那,匈牙利和羅馬尼亞之間的特蘭西瓦尼亞,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之間的多布羅加,羅馬尼亞和俄國之間的比薩拉比亞。這些少數民族的存在造成了東歐國際關係的緊張和兇暴,這種情況在西歐是沒有的,除非是愛爾蘭自由邦和北愛爾蘭之間的關係。
少數民族的存在還決定了東歐戰爭的特點。東歐的戰爭既是橫的戰爭又是縱的戰爭,既是國家之間的戰爭又是國家內部的戰爭。由游擊戰升級成為內戰可以延續很長時間,而兩國政府之間並不宣戰,因為國家可以不承認那些為其利益進行戰爭的非正規軍和恐怖分子集團。隨著奧斯曼帝國統治下民族運動的興起,這種戰爭已成為東歐特有的戰爭。“委員會”一詞是西方議會制國家的政治活動特有的形式,這個詞很奇怪地移植到了東歐,成了代表東歐特有的政治活動的非正規軍的名稱“科米塔吉”(Comitadji)。隨著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後東歐各帝國解體,這種戰爭形式也擴充套件了,成了激進民族主義和有少數民族問題的國家的自然鬥爭形式,也是西歐所謂“中歐巴爾幹化”的最具體的表現。在1919年和1920年的大部分時間內,整個東歐都陷入這種非正規戰爭的痛苦中。在慕尼黑會議到1939年3月之間,正處在瓦解中的捷克斯洛伐克境內又出現了此種情況。在那個時期,正是德國人在自己東部邊境那面的大好原野上利用這種鬥爭形式進行侵略而大獲成功的時候,他們何曾想到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正是這種游擊戰方式變成了粉碎東歐帝國的主要手段,並使其支離破碎的部分轉而效忠於敵對的東歐大國。
力量均勢有其專門的平衡規律。洞悉此種平衡規律的本質就能提供預見,正如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之間經常作為馬克思主義對社會衝突的分析所提出和展示的那種預見一樣。早在1925年2月,在英國外交部的歷史顧問所寫的一個備忘錄中就敘述了東歐力量均勢的不斷失調,如不阻止,勢必導致另一次英德戰爭。
'J·W·黑德勒姆…英利寫道:'為了我國的真正利益,必須防止德國與俄國重新結成同盟,德俄同盟無疑要靠進攻波蘭來鞏固。如果德國向東方突破,從那邊開始取得新的領土和力量,將來就一定會向萊茵河流域施加壓力,所以目前我們決不能無動於衷。……是否有人還想知道,如果波蘭再度被瓜分,如果捷克斯洛伐克國家被削弱,被支解以至實際上在歐洲地圖上消失,其後果將是怎樣?整個歐洲就會立即陷於混亂。歐洲大陸的領土安排就不再會有任何原則、意義或意識了。試想,例如在某種未必會有的情況下,奧地利加入德國了;德國利用波希米亞的心懷不滿的少數民族,要求遠在高山那一邊的新邊界,把卡爾斯巴德和比爾森全囊括在內,與此同時,和德國結盟的匈牙利人則收復了喀爾巴阡山的南坡,那時的情況又將全怎樣呢?那簡直是一場災難,即便我們忽視這種情況而不去及時干預,將來我們也總會被迫去幹預的,不過為時也許太晚了。
本章其餘部分的目的是想追溯東歐凡爾賽體制固有的弱點是怎樣造成的,這種弱點是早就被認識到的,卻並未受到外來影響的支援或遏制。關於德國佔領捷克斯洛伐克,以及關於蘇臺德區問題、慕尼黑會議、維也納議定書和最後奪取布拉格的詳細敘述,請參閱1938年的《國際事務概覽》第二卷和第三卷。這裡所要說的只是作為本卷主題的1939年3月的歐洲總危機,它如何從東歐的一套不穩定的權力結構中逐步產生,現在回顧起來,其中具有不可避免的虛假特徵,還要說明那一套權力結構怎樣受它自身的規律的支配,受領土收復主義和政治聯盟的原則的支配,受少數民族問題和共同邊界的重要性的支配,還要說明東歐國家各種結合的企圖,從小協約國到波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