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那個只怕來不了滴喲。中亞的霸主、察合臺汗國和窩闊臺汗國的統治者海都汗,前年在杭愛山敗給了伯顏丞相,退回河中整治軍隊。那個他聽說伯顏丞相死在了江南,就又徵召了二十萬大軍,準備攻打蒙古人滴聖地哈喇和林,所以六盤山和那個漠北的駐軍,是那個萬萬不能動滴喲。”
海都汗的二十萬大軍?眾位士兵都蹻舌不下,應昌府、上都路兩處大營要防備遼東乃顏部,這是盡人皆知的,相對而言六盤山和哈喇和林兩座大營的援軍,更能指望得上點。哪知道海都的剋星伯顏丞相一死,他就捲土重來,這下不但六盤山、哈喇和林大營駐軍不可輕動,只怕山陝一帶的駐軍都寸步難行了!
細封步瀨聞言面上卻是微露喜色,又一閃而逝,裝得憂心忡忡的問道:“此話當真?不是說海都在杭愛山大敗虧輸,帳下武士死的死、殘的殘,沒有個十年八年恢復不了元氣嗎?”
“以胡大的名、名、名義起誓,我沒、沒有半個字的假話!”回鶻兵急了,本來就口齒不清,這下更加上了結巴,指天劃地發一通誓,“不像你們這些哈爾比,我們穆斯林是不會說謊的。這是我從河西過來的時候親耳聽西域胡商說的,蔥嶺東西、天山南北的部族,只害怕伯顏一個人,聽到他死掉,就又掉頭投入了海都汗的懷抱,別說二十萬大軍,就再多五萬十萬,也是容易的。你要再懷疑一個穆斯林的信譽,我願意和你決鬥!”
說罷,回鶻兵右手按到圓月彎刀上,目光炯炯的盯著細封步瀨。
党項鷂子才不和他做什麼決鬥呢,他就是要引這傻頭傻腦的回鶻兵說這番話,果然,圍著的探馬赤軍都面色泛白,各自憂慮著顯然不妙的前景。
從最初三十萬大軍下江南,到現在只剩下五萬人,十成人已死掉了八九成,剩下的也傷的傷殘的殘,盔甲破損武器殘缺,馬兒瘦得像叫驢,這副鬼樣子哪個不心寒?
甚而有兩個偏僻部族出來的,身上破破爛爛,也不知是北方那個馬背民族出身計程車兵,期期艾艾的哭了起來。
本來想到漢地搶一把發大財,卻落得如此境地,更後悔前些日子在淮揚燒殺淫虐,激怒了漢皇發下不赦之令,現在連投降都沒人要,半死不活的,悽慘到了極處。有時候遠遠繞過淮北的城池,城門頭上、熱氣球底下,都吊著千戶官百戶官們血肉模糊的屍體,天冷,冰凍住了,慘白的臉色、暗紅的鮮血、花花綠綠的五臟六腑清晰可辨,更叫人心膽具寒毛骨悚然。
可惜,後悔已晚了,當他們對淮揚百姓舉起屠刀的時候,可曾想到今日?
探馬赤軍們垂頭喪氣的,都沒了半分主意,偏生細封步瀨還要火上澆油:“諸位,咱也不必太過沮喪,徵南都元帥是天下奇才,糧盡援絕屢戰屢敗,還能率我等與敵周旋到今天,實在不容易呵……”
糧盡援絕、屢戰屢敗,這幾個詞兒像把把利劍戳到各族士兵的心窩子上,和直說我等必死無疑,也差不多了。
若是以往,漫說有御賜蘇錄定戰旗的威風鎮壓,就是徵南都元帥本職就可生殺予奪一言而決,軍中無人敢說半個不字;現在嘛,那威權赫赫的蘇錄定戰旗,在各族武士眼中還比不上一根拖把呢!
於是登時就有人叫起來:“張珪這廝好大喜功,拿咱們性命開玩笑,再相信他就是愚蠢到了極點!二十萬探馬赤軍,今天剩下的只有三萬多,糧食不夠,也是京畿蒙古軍吃幹,咱們喝稀,俺瞧張珪這廝,不是什麼好鳥!”
以往畏若神明的徵南都元帥,在探馬赤軍士兵口中已成了什麼鳥,軍心已然如此!
細封步瀨笑道:“張大帥和漢國仇深似海,於大元朝忠心耿耿,咱們似乎也不必太過苛求……”
“狗屁!放你母親的狗屁!”便是生死與共的夥伴,蒲察合安也忍不住破口大罵:“張珪這傢伙為了報他父親、師父的仇,拿咱們性命不當事,老子恨不得一刀把他宰了去餵狗!”
“噤聲,噤聲!”細封步瀨故作驚慌的四處看看,捂著他嘴道:“咱們都是替大元皇帝扛槍的,張大帥也是朝廷任命的統兵官,就算有錯,也由不得咱們小兵來處置。兄弟你這話被人聽了去,只怕要軍法從事呢!”
“軍法?哼哼,我才不怕他軍法,誰要拿咱說三道四,小心咱的狼牙棒!”蒲察合安掙脫了,撿起狼牙棒惡狠狠的舞了幾下,“我恨不得取了他的狗頭,送給漢軍買命!”
此言一出,人人面上變色,心頭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細封步瀨心頭樂開了花,他挑撥了半天,不就等的這句話嗎?故意躊躇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