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經百戰、每戰無不勝之張弘範,以蒙漢都元帥的身份,持御賜金刀,統一指揮江西行省右丞塔出、江西宣慰使行省參政李恆、江東江西大都督呂師夔、兩浙大都督范文虎、福建左丞徵南元帥唆都、參知政事平南元帥劉深,加上本部共計七路五十萬大軍,以泰山壓頂之勢劍指兩廣八閩,隳廣州、取偱州、克梅州,擒文天祥、敗張世傑,兵鋒所向無敵。
就在張弘範以水軍困行朝於涯門二十餘日,宋軍計窮力竭束手待斃之際,忽有琉球戰艦從天而降,炮火猛毒、聲震十里,所擊無不摧糜,張弘範不能抵擋,逃離帥船尾隨劉深往廣州灣而走,棄州登岸,駐節廣州。 大戰船被擊沉、俘獲百艘,中小戰船不計其數,溺斃、炮斃、被俘士卒三萬餘人。
蒙元南侵以來,戰必勝、攻必克,何嘗有此殲敵數萬之大捷?崖山大戰,天下為之震動。
訊息傳到了漳州。 經略閩廣安撫制置大使府衙,檀香牙床、蘇繡幃帳,貔貅帳裡藏巾幗。 鴛鴦袖中握乾坤,威風凜凜的經略大使,此時一襲家常細葛布衣服,斜倚床欄痴痴地盯著戰報,腦海中浮現出漢王楚風呵呵賊笑的形容。 憊懶時像個孩子,做事時那認真勁兒更像個孩子,就是這麼個大男孩。 年輕的不像話的傢伙,怎麼就能帶著他手下的兵。 創造一個又一個的奇蹟呢?
“白糖好吃潮州來,山間紅花誰要採?武夷山上一株梅,阿哥阿妹手自栽耶——”陳淑楨微微一笑,帳下的客家女兵們又和琉球派來地教官鬧上了,火辣辣的客家山歌,固然對二十出頭地青年軍官一擊必殺,但也把女元帥的一顆芳心攪得亂亂的……
訊息傳到了兩浙閩廣各處鄉村、山寨和集鎮。
老百姓們竊竊私語:“聽說了嗎。 元韃子在崖山敗了!屍體漂在海上,一片一片的,狗血把海水都染紅了!”
“我看吶,狗韃子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
一間破廟裡,海里怪、過江龍和雷老虎,三位誰也不服誰,互相殺了十多年。 以往見面就要拼個你死我活的綠林好漢,竟然破天荒的坐到了一起。
海里怪一仰脖子喝乾面前地老酒,“咱們往日造反,反的是宋朝貪官和皇帝,並沒反漢人天下。 但韃子不把咱們當人看,各地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 做新附軍四等人,咱們有心不甘請不願。 我看吶,眼下,還是造韃子的反吧!”
“崖山一下就打死了幾萬元軍,我看這大元朝夠嗆,此時不反,更待何時?”過江龍只剩下一隻左眼,獨眼裡放出興奮的光芒,“海老哥,咱們反吧!”
雷老虎悶聲不出氣。 此時突然扯下腰間纏著紅綢布的鬼頭刀。 一刀劈在桌子上:“老子受狗韃子、漢奸新附軍的氣是受夠了,反。 哪個屬烏龜的才不反!”
同樣的情形發生在興化、建寧和瑞安,在海島、密林和畲寨,福建路兩浙路廣南東路江南西路地土地上,到處都有反抗暴亂的烈火,蒙元的羊皮紙地圖,被火焰燒得千瘡百孔。
訊息傳到了川東,合川釣魚城、上帝折鞭處。
釣魚城,它是一個人類史上絕無僅有的奇蹟。 當蒙古軍隊第一次殺奔城下時,西征的旭烈兀還在蔥嶺以東;當釣魚城擊退蒙軍,並擊斃蒙哥汗的時候,旭烈兀已經攻下了整個中亞和西亞,摧破穆斯林地首都巴格達,將末代哈里發穆斯臺爾綏姆裹在毯子裡踩成肉泥;現在,旭烈兀的伊兒汗國傳國兩代,蒙哥的屍體已化為腐土,釣魚城仍然在堅守。
光榮和奇蹟屬於釣魚城,屬於四川,屬於整個中國——直到二十一世紀,仍然有絡繹不絕的歐美人來到這裡,他們想看看,一戰而下莫斯科,狂飈突進波蘭平原,無數大公、伯爵和騎士的夢魘,可怕的蒙古鐵騎,是在什麼樣的城池前被擋了整整三十六年。
“東方麥加城”、“上帝折鞭處”,居然就是三江交匯處的一座小城,這讓遊客們失望了。 地勢並非十分險要,城池更稱不上高厚,是什麼東西讓漢民族能在此堅守?有人疑惑不解,但也有人從山地間辛勤勞作的農夫,那彎彎隆起的脊樑上悟出點什麼。
以東川彈丸之地抵抗橫掃歐亞之蒙元鐵騎,前後長達三十六年,釣魚城直到崖山宋亡,抵抗失去了任何意義,才以不可殺城中軍民一人為條件開城投降。
這一次,他們不會開城了。 守將王立召集了部下,出示經略閩廣安撫制置大使地公文:“崖山海戰蒙元大敗,行朝順利退守琉球,陳大使正在整訓精兵,她老人家派密探送來了一千兩黃金,還有這份公文。 咱們最多再堅守三年,就能等到北伐地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