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王府內,玉清郡主在燭下看書,燭花噼啪一下炸響,紅鶯拿著小小的銀鉸刀,去剪燒長了的燭芯,“小姐,我聽說燭花響,有喜訊呢。 ”
玉清不解的抬起頭:“下午楚、楚大人應承派船載我們去處州收父王骸骨,可是這事麼?”
“小姐不要繞著胡說,”燭光下,紅鶯戲笑盈盈,“昨晚上,你可是一夜未曾安枕呢!”
玉清聞言,牙雕般細白的臉龐,就飛出了一團紅暈:“那是事急從權罷了,如今官家尚且住在船上,我們在軍營中睡一晚又如何呢?”
紅鶯笑道:“我是個沒臉沒皮的小丫頭,自然不怕的,郡主娘娘就不怕傳出去失了名節?”
玉清微慍,將手中書本往桌上一拋:“昨日幃帳清潔,內外嚴整,並無一個男人來囉唣,你我清清白白的女兒家,無愧於心。 ”
“哎呀呀,我就這麼一說,小姐就急了,”紅鶯掩著嘴笑,“我只怕傳揚出去,將來不好給姐姐找個稱心如意的郡馬郎君。 ”
玉清嘟著一張紅豔豔地小嘴,神情有點落寞:“有什麼怕不怕地?反正說好了安葬父王,便出家做尼姑。 ”
“嘻嘻,小姐若是做尼姑,怕是有人要跟著做和尚啦”,聽得這話,玉清又羞又惱,趕著拿書本拍紅鶯,紅鶯一邊躲一邊笑:“也不知是誰說的,楚兄~是個好人,楚兄,叫得好親熱好肉麻哦!”
玉清這下可惱了,兩個女子花拳繡腿打成一團,最後力氣耗盡,終於氣喘吁吁地倒在床上,笑作一團。
見小姐終於笑了出來,紅鶯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自從王爺殉國,大半年來小姐臉上再沒半分笑容,整天死氣沉沉有如丟了魂,便是偶爾孫孝祖那廝來講聯絡宗室舉義的事兒,小姐臉上也是恨恨的神情,雙頰帶著病態的嫣紅。 若是再這麼下去,恐怕不要半年,小姐就得跟著王爺去了。
眼睜睜的看著個花骨朵似的郡主姐姐,一天天消瘦、越來越枯萎,紅鶯就憂心如焚,終於找到機會把她逗笑,好了,須得像現在這樣,才有了幾分活氣。
忽聽得前院負責守護秀王府的琉球漢兵高叫:“稟郡主,有位孫孝祖先生來訪。 ”
兩女一驚:這時候,他怎麼來了?待要說不見,卻好奇他來做什麼,紅鶯便到前院去,領了他到銀安殿上落座。
孫孝祖心中落寞,他以前來,要麼在涼亭、要麼在花廳相見,此時表妹卻請到秀王辦理公務的銀安殿落座,明明是以他為陌路人了。
紅鶯點上十多根牛油大燭,將殿上照得明晃晃一片,玉清才施施然走出。
燭光搖曳,表妹姿色更勝平日三分,孫孝祖看得呆了,待玉清眉頭微蹙,他才想起自己此行是來幹什麼的。
推金山倒玉柱,孫孝祖嘩的一下跪到地上,朝著表妹拜道:“表妹救愚兄全家性命!”
第113章 恩斷義絕
下午在校場看見那姓楚的小子,竟然是琉球的什麼總督,孫孝祖就覺著不對勁兒,再看看秀王府前一排頂盔貫甲的琉球兵保護,就什麼都明白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就聽說朝廷新任命的知泉州府陸秀夫,入城後第一件事就是發海捕文書,捉拿王與、尤永賢、孫勝夫、田真子一干漢奸,嚇得他亡魂大冒:王與等人被捉,還不把自己牽連出來?若不是自己告密,泉州南外宗子三千餘人,怎麼會被蒲壽庚殺得一乾二淨?
這是大逆不道的罪過,夷三族啊!孫孝祖父親早死,家裡就一個母親,便是秀王妃的姐姐、玉清的姨母,他回家什麼也不解釋,趕緊帶著母親往城門走,哪知道張世傑防著漢奸、潰兵逃竄,早早派人封了城門,配合陸秀夫全城大索,捉拿漢奸逆黨。
千哄百哄把母親弄回家,孫孝祖揪著頭髮打轉,想來想去就想到了表妹身上。 如今琉球楚某打破泉州立下大功,明顯那人對錶妹有心,只需表妹稍微念點舊情,說動楚某人放自己出城,豈不就逃出生天了?
另外一層,秀王是“與”字輩的親王,和理宗皇帝趙與莒平輩,是度宗皇帝叔叔,當今小官家的叔爺,表妹便是大宋朝的皇姑,南外宗室被屠殺一空,滿泉州甚至整個嶺南,皇族中便以她為尊,她便是將自己藏到秀王府裡,難道還有誰敢來搜不成?
想清楚這些。 孫孝祖就上街往秀王府走,大約現在還沒來得及審問漢奸,自然沒發捉他的文書,一路上無人阻攔,順著牆角溜到了秀王府。
“表妹啊,愚兄踏錯步、行錯路,一念之差啊!看在多年地情份上。 你好歹救救愚兄……”孫孝祖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