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直焦楷奔廣寧,泣謂其父遺曰:“大人荷國寵靈,居籓鎮重任。今本朝顛覆,豈得不率見眾唱大義以殄寇仇!”遺曰:“今主上已陷賊庭,吾非愛死而忘義,顧以大兵追之,是趣絕其命也。不如擇王族之賢者,奉以為主而伐之,庶有濟也。”楷乃築誓眾,二旬之間,赴者萬餘人。會遺病卒,楷不能獨舉事,亡奔河西。二月,戊午,以尚書右僕射江夷為湘州刺史。
檀道濟等進至濟上,二十餘日間,前後與魏三十餘戰,道濟多捷。軍至歷城,叔孫建等縱輕騎邀其前後,焚燒穀草。道濟軍乏食,不能進。由是安頡、司馬楚之等得專力攻滑臺,魏主復使楚兵將軍王慧龍助之。硃修之堅守數月,糧盡,與士卒燻鼠食之。辛酉,魏克滑臺,執修之及東郡太守申謨,虜獲萬餘人。謨,鍾之曾孫也。
癸酉,魏主還平城,大饗,告廟,將帥及百官皆受賞,戰士賜復十年。
於是魏南鄙大水,民多餓死。尚書令劉絜言於魏主曰:“自頃邊寇內侵,戎車屢駕;天贊聖明,所在克殄;方難既平,皆蒙優錫。而郡國之民,雖不征討,服勤農桑,以供軍國,實經世之大本,府庫之所資。今自山以東,遍遭水害,應加哀矜,以弘覆育。”魏主從之,復境內一歲租賦。
檀道濟等食盡,自歷城引還;軍士有亡降魏者,具告之。魏人追之,眾恟懼,將潰。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覆其上。及旦,魏軍見之,謂道濟資糧有餘,以降者為妄而斬之。時道濟兵少,魏兵甚盛,騎士四合。道濟命軍士皆被甲,己白服乘輿,引兵徐出。魏人以為有伏兵,不敢逼,稍稍引退,道濟全軍而返。
青州刺史蕭思話聞道濟南歸,欲委鎮保險,濟南太守蕭承之固諫,不從。丁丑,思話棄鎮奔平昌;參軍劉振之戍下邳,聞之,亦委城走。魏軍竟不至,而東陽積聚已為百姓所焚。思話坐徵,系尚方。
燕王立夫人慕容氏為王后。
庚戌,魏安頡等還平城。魏主嘉硃修之守節,拜侍中,妻以宗女。
初,帝之遣到彥之也,戒之曰:“若北國兵動,先其未至,徑前入河;若其不動,留彭城勿進。”及安頡得宋俘,魏主始聞其言。謂公卿曰:“卿輩前謂我用崔浩計為謬,驚怖固諫。常勝之家,始皆自謂逾人,至於歸終,乃不能及。”
司馬楚之上疏,以為諸方已平,請大舉伐宋,魏主以兵久勞,不許。徽楚之為散騎常侍,以王慧龍為滎陽太守。
慧龍在郡十年,農戰並修,大著聲績,歸附者萬餘家。帝縱反間於魏,雲“慧龍自以功高位下,欲引宋人入寇,因執司馬楚之以叛。”魏主聞之,賜慧龍璽書曰:“劉義隆畏將軍如虎,欲相中害,朕自知之。風塵之言,想不足介意。”帝復遣客呂玄伯刺之,曰:“得慧龍首,封二百戶男,賞絹千匹。”玄伯詐為降人,求屏人有所論;慧龍疑之,使人探其懷,得尺刀。玄伯叩頭請死,慧龍曰:“各為其主耳。”釋之。左右諫曰:“宋人為謀未已,不殺玄伯,無以制將來。”慧龍曰:“死生有命,彼亦安能害我!我以仁義為扞蔽,又何憂乎!”遂舍之。
夏五月,庚寅,魏主如雲中。
六月,乙丑,大赦。
夏主殺乞伏暮末及其宗族五百人。
夏主畏魏人之逼,擁秦民十餘萬口,自治城濟河,欲擊河西王蒙遜而奪其地。吐谷渾王慕璝遣益州刺史慕利延、寧州刺史拾虔帥騎三萬,乘其半濟,邀擊之,執夏主定以歸,沮渠興國被創而死。拾虔,樹洛幹之子也。
魏之邊吏獲柔然邏者二十餘人,魏主賜衣服而遣之,柔然悅。閏月,乙未,柔然敕連可汗遣使詣魏,魏主厚禮之。
魏主遣散騎侍郎周紹來聘,且求昏;帝依違答之。
荊州刺史江夏王義恭,年寢長,欲專政事,長史劉湛每裁抑之,遂與湛有隙。帝心重湛,使人詰讓義恭,且和解之。是時,王華、王曇首皆卒,領軍將軍殷景仁素與湛善,白帝以時賢零落,徵湛為太子詹事,加給事中,共參政事。以雍州刺史張邵代湛為撫軍長史、南蠻校尉。頃之,邵坐在雍州營私畜聚,贓滿二百四十五萬,下廷尉,當死。左衛將軍謝述上表,陳邵先朝舊勳,蒙優貸。帝手詔酬納,免邵官,削爵土。述謂其子綜曰:“主上矜邵夙誠,特加曲恕,吾所言謬會,故特見酬納耳。若此跡宣佈,則為侵奪主恩,不可之大者也。”使綜對前焚之。帝后謂邵曰:“卿之獲免,謝述有力焉。”
秋,七月,己酉,魏主如河西。
八月,乙酉,河西王蒙遜遣子安周入待於魏。
吐谷渾王慕璝遣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