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像,使天下僧尼日出一錢以助其功。狄仁傑上疏諫,其略曰:“今之伽藍,制過宮闕。功不使鬼,止在役人,物不天來,終須地出,不損百姓,將何以求!”又曰:“遊僧皆託佛法,詿誤生人;裡陌動有經坊,闤闠亦立精舍。化誘所急,切於官徵;法事所須,嚴於制敕。”又曰:“梁武、簡文舍施無限,及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列剎盈衢,無救危亡之禍,緇衣蔽路,豈有勤王之師!”又曰:“雖斂僧錢,百未支一。尊容既廣,不可露居,覆以百層,尚憂未遍,自餘廊宇,不得全無。如來設教,以慈悲為主。豈欲勞人,以存虛飾?”又曰:“比來水旱不節,當今邊境未寧,若費官財,又盡人力,一隅有難,將何以救之!”太后曰:“公教朕為善,何得相違!”遂罷其役。
阿悉吉薄露叛,遣左金吾將軍田揚名、殿中侍御史封思業討之。軍至碎葉,薄露夜於城傍剽掠而去,思業將騎追之,反為所敗。揚名引西突厥斛瑟羅之眾攻其城,旬餘,不克。九月,薄露詐降,思業誘而斬之,遂俘其眾。
太后信重內史梁文惠公狄仁傑,群臣莫及,常謂之國老而不名。仁杰好面引廷爭,太后每屈意從之。嘗從太后遊幸,遇風吹仁杰巾墜,而馬驚不能止,太后命太子追執其鞚而系之。仁杰屢以老疾乞骸骨,太后不許。入見,常止其拜,曰:“每見公拜,朕亦身痛。”仍免其宿直,戒其同僚曰:“自非軍國大事,勿以煩公。”辛丑,薨,太后泣曰:“朝堂空矣!”自是朝廷有大事,眾或不能決,太后輒嘆曰:“天奪吾國老何太早邪!”
太后嘗問仁杰:“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誰可者?”仁杰曰:“未審陛下欲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為將相。”仁杰對曰:“文學縕藉,則蘇味道、李嶠固其選矣。必欲取卓犖奇才,則有荊州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宰相才也。”太后擢柬之為洛州司馬。數日,又問仁杰,對曰:“前薦柬之,尚未用也。”太后曰:“已遷矣。”對曰:“臣所薦者可為宰相,非司馬也。”乃遷秋官侍郎;久之,卒用為相。仁杰又嘗薦夏官侍郎姚元崇、監察御史曲阿桓彥範、太州刺史敬暉等數十人,率為名臣。或謂仁杰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仁杰曰:“薦賢為國,非為私也。”
初,仁杰為魏州刺史,有惠政,百姓為之立生祠。後其子景暉為魏州司功參軍,貪暴為人患,人遂毀其像焉。冬,十月,辛亥,以魏元忠為蕭關道大總管,以備突厥。
甲寅,制復以正月為十一月,一月為正月,赦天下。
丁巳,納言韋巨源罷,以文昌右丞韋安石為鸞臺侍郎、同平章事。安石,津之孫也。時武三思、張易之兄弟用事,安石數面折之。嘗侍宴禁中,易之引蜀商宋霸子等數人在座同博。安石跪奏曰:“商賈賤類,不應得預此會。”顧左右逐出之,座中皆失色;太后以其言直,勞勉之,同列皆歎服。
丁卯,太后幸新安;壬申,還宮。
十二月,甲寅,突厥掠隴右諸監馬萬餘匹而去。
時屠禁尚未解,鳳閣舍人全節崔融上言,以為:“割烹犧牲,弋獵禽獸,聖人著之典禮,不可廢闕。又,江南食魚,河西食肉,一日不可無;富者未革,貧者難堪,況貧賤之人,仰屠為生,日戮一人,終不能絕,但資恐喝,徒長奸欺。為政者苟順月令,合禮經,自然物遂其生,人得其性矣。”戊午,復開屠禁,祠祭用牲牢如故。
則天順聖皇后下長安元年(辛丑,公元七零一年)
春,正月,丁丑,以成州言佛跡見,改元大足。
二月,己酉,以鸞臺侍郎柏人李懷遠同平章事。
三月,鳳閣侍郎、同平章事張錫坐知選漏洩禁中語、贓滿數萬,當斬,臨刑釋之,流循州。時蘇味道亦坐事與錫俱下司刑獄,錫乘馬,氣色自若,舍於三品院,帷屏食飲,無異平居。味道步至系所,席地而臥,蔬食而已。太后聞之,赦味道,復其位。
是月,大雪,蘇味道以為瑞,帥百官入賀。殿中侍御史王求禮止之曰:“三月雪為瑞雪,臘月雷為瑞雷乎?”味道不從。既入,求禮獨不賀,進言曰:“今陽和布氣,草木發榮,而寒雪為災,豈得誣以為瑞!賀者皆諂諛之士也。”太后為之罷朝。
時又有獻三足牛者,宰相復賀。求禮揚言曰:“凡物反常皆為妖。此鼎足非其人,政教不行之象也。”太后為之愀然。
夏,五月,乙亥,太后幸三陽宮。
以魏元忠為靈武道行軍大總管,以備突厥。
天官侍郎鹽官顧琮同平章事。
六月,庚申,以夏官尚書李迥秀同平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