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聚在一起議論紛紛,臉上現出驚慌恐懼的神色。阿華湊前一問,大家告訴她阿梅昨夜出了車禍,在離蒲經理家不遠的馬路上被一輛疾駛的貨櫃車撞得肢殘骨斷,血肉模糊。阿華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她怎麼也不相信阿梅這個還不滿十八歲的小妹妹會突然遭了橫禍,並且死得那麼悲慘而恐怖。
阿華愣愣地坐在沙發上,眼前總是浮現出阿梅那張圓圓的天真的臉蛋兒,耳邊總是響起阿梅那甜甜的“阿華姐,阿華姐”的呼喚聲。想著想著,阿華便伏在沙發扶手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其他幾個女孩子勸她不住,便也一同哭泣起來。大家從阿梅的慘死想到自己飄零的身世,縹緲的前程和終日提心吊膽的不安穩生活,不禁越哭越悲,越悲越哭,平日裡嬉笑打鬧得戲臺般的小姐休息室,此時卻像殯儀場一樣響起一片嗚嗚咽咽的哭聲。
下午時外面又傳進來新的訊息,有人看到“紫薔薇”來了幾個穿警服的人,把蒲德威和周慧慧給帶走了。人們傳說阿梅不是自己出的車禍,而是被人害死的,公安局已發現阿梅生前被人強姦過,而阿梅死的那天晚上,曾被蒲德威叫出去陪秦孝川喝酒。這個訊息有如沉沉黑夜裡的一聲霹靂,使陰雲密佈的“紫薔薇”更增添了幾分可怖的氣氛。大家雖然覺得蒲德威和秦孝川這號人物確些兇惡,但卻怎麼也無法將他們與殺人魔王聯絡起來。蒲德威是“紫薔薇”的老闆,是這些小姐們的上司,大家無法想象蒲德威會殘忍地害死自己手下的員工——一個純真可愛的小妹妹。而秦孝川前不久還曾同毆打桑拿小姐的壞蛋英勇搏鬥,自己還負了傷,大家都把他當作英雄看待,怎麼可能轉眼之間他自己又變成戕害女孩子的兇手了呢?
到了晚上,蒲德威與周慧慧被放了回來,於是便有了確切的訊息。阿梅的死與周慧慧全大關係,與蒲德威也沒有直接的關係,他只是為給阿梅過生日請她吃過一頓飯,至於她與秦孝川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一點也不知道。秦孝川是害死阿梅的最大的嫌疑人,此外那個姓林的香港人也可能與此案有關,但這兩個人都失蹤了。
平日裡令人一進門便會心癢肉麻骨頭髮酥的“紫薔薇”,今天已變得異常沉悶,沉悶中又夾雜著幾分哀傷和恐怖。蒲德威躲在辦公室裡不肯露面,一支接一支地吸菸,一聲連一聲地嘆氣。他被公安局審了半天雖已放了回來,但阿梅畢竟是他叫出去的,事情至少有一部分也是發生在他的家裡,聽公安局的意思,這事他多少也會有些責任,說不定責任還不小呢!周慧慧埋怨了蒲德威半大,說她早就說過會出事的,可蒲德威就是不聽,現在把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給害死了,自己也惹了一身臊,能不能洗淨還難說呢。蒲德威已經夠心煩的了,聽周慧慧婆婆媽媽地盡說喪氣話,火更是不打一處來,把周慧慧狠狠罵了一頓趕出了辦公室,“咣噹”一下把門鎖死了。
周慧慧回到休息室裡,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她又為阿梅傷心,又為蒲德威擔驚,又因為捱了蒲德威的罵而憤憤不平,心裡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滋味。小姐們一個個全都哭喪著臉,連平時最能折騰的幾個女孩子也變得老老實實的,閉目倚在沙發上,陰沉著臉,像在等待世界末日的來臨。只有酒店總經理派來的那個姓馬的主任,倒似乎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讓兌酒師給兌了一杯雞尾酒在那裡有滋有味地囁著。
周慧慧越看越生氣,“忽”地站起來對公關臺的幾個女孩子吼道:“關門!今天停業了。”
阿華回到家裡,孤零零的十分害怕。夜風吹動晾臺上的廢紙版發出一陣陣細微的聲響,阿華以為那是有人在爬她的晾臺。雖仔細一想覺得用鐵柵欄封起來的晾臺是不可能有人爬進來的,但她仍握著一把剪刀躡手躡腳地開啟一道門縫,看清外面確實什麼都沒有後才閂好門回到床上,覺得安心了一些。
樓梯上時而響起的腳步聲有輕有重。那重重的男人的腳步聲,會使阿華覺得那是身高膀闊的暴徒明火執仗地闖了進來;而輕輕的女人的腳步聲,又使阿華以為那是身手敏捷的壞蛋鬼鬼祟祟地摸了進來。阿華把所有能鎖的門鎖全都鎖上,把所有能閂的門閂也全都閂上,又把家裡的菜刀、剪刀、水果刀等全都搬到了床頭,藉以給自己壯膽。
但阿華的膽子仍然壯不起來。她越是疑神疑鬼的便越是害怕,越是害怕便越是胡思亂想,她的思維幾乎一點也不受自己的支配了,總是往那些不願想的地方想。
阿華雖然沒有目睹阿梅被害的情景,但她卻覺得那事情似乎就發生在自己的眼前,她的面前總是出現阿梅血淋淋的面孔,耳邊總是響起阿梅悽慘的呼救聲。
阿華恍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