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如何去尊重和愛慕一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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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棠記12(2)
懷孕的頭三個月,重光十分不適。嘔吐,虛弱,有抑鬱加重的傾向。完全不由自主。清祐本來就不太想要孩子,作為一個佛教徒,他覺得沒有孩子可以杜絕生死輪迴的苦楚。他說,重光,如果我們沒有孩子,等以後年老了,我就帶著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這樣多好。
但是她去做B超,在螢幕裡看到兩個月左右大的孩子,已經有了頭和四肢,住在一個黑色的小房子裡,小房子裡充滿的是羊水。孩子在羊水裡隱約地浮動著。它看起來這樣無辜,這樣安靜,小小的白色的人兒,在黑暗中兀自隱秘自在地生長。它會有一雙像她一樣的眼睛嗎,輪廓如同桃花花瓣,還是會有一雙跟清祐一樣的,眼尾修長的內向的眼睛。它寄生駐紮在她的血肉身體裡面,要讓她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滋養孕育,重光因此明白和接受自己的艱難。
重光對自己說,她要在這些事裡,慢慢成為一個新的人,逐漸置換內心的血液。過程緩慢,需要等待。人在一條道路或一段生活面前,總是會像一個無知的孩子,面對大人伸出來的握起的手心,盲目猜測,不敢伸手索要。那裡會不會放著糖果,是獎勵還是懲罰。但是承擔和完成一切看似新奇的舊事,就是他面對的道路。那原本就該是一個人的生活態度。
任何抱怨都是無用的。抵達了,才能得到解脫。
終止一條道路的最好方式,就是走完它。一切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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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棠記13(1)
轉眼春天到來,重光過了三個月早孕期之後,身體和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她回到農場去住,早已戒掉香菸,不再碰任何烈性酒,抑鬱平息,同時也徹底隱匿起來,不見外人,不再工作。她與他一起種了芭蕉,歐洲繡球,蜀葵,梔子,青竹。與他一起圍起籬笆,搭起藤架。清祐教她怎麼搭葡萄架,移植幼苗,以及為樹剪枝澆水。她種藿香、薄荷、三七等草藥,在牆邊種牽牛花、鳳仙、太陽花,是她童年時印象深刻的家常花卉。在清晨,摘下金銀花枝頭初綻的綠色花苞,收集起來,給清祐泡水喝,採摘菜地裡的新鮮蔬菜,準備飯食。晚上他工作回來,與他一起散步,看天邊晚霞,幫他按摩肩背,照顧他,無微不至。
她依舊如同初識他的時候一樣,眼睛總是默默跟隨和關注著他的身形。這個高大結實的男子,他走路的樣子,說話的樣子,做事的樣子。所有的一切在她眼裡看來,都如此妥當。彷彿這個人來到這個世間,他的身體,他的內心,是為她而生。
找到一個溫厚純良的男子,與他同床共枕,相濡以沫,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即使一個女子,原本能盡力做到高處不勝寒的華麗,但能帶給她安寧的,最終還是為愛的男人生一個孩子。就是這樣樸素自然的本性。合理的道。重光覺得能這樣看清楚自己,放低了自己,對一貫自我意識極為高蹈的她來說,反而是一種獲取。這個男人是值得託付的。他能夠照顧她和他們的孩子,他有能力給他們依靠。有一個純潔鮮活的新生命,陪伴他逐漸老去的生活,增加樂趣和對塵世的責任,又有什麼不好。她懷著這個孩子,格外心安。
她對他說,她會花一段時間給予孩子和家庭。當然,以後還是要做事。她覺得自己從來也不是典型的家庭主婦。以後也不會是。她得到了恩賜,心裡有願望,實現了它們。要什麼,便有了什麼。那是因為她一直遵循和堅持某種道的指引,內心順服恭敬。她理應為別人做更多的付出。
在這個春季,她看到此起彼伏,如浪水席捲而來的花朵。牆頭薔薇,枝葉繁盛,花苞累累。顏色有粉紅,白色,深紅三種。當她早起,開啟洗手間的窗子,準備洗臉,梳頭,看到它們在一夜之間零星綻放,如同一種約定。探手出去,折了一朵,黃色花蕊挺立著,小小花瓣重疊。梳完頭髮,用髮夾把它別在髮鬢邊。這一個春天,重光的頭髮因為懷孕格外的漆黑,閃著光澤。它們即使在她夜晚睡覺的時候,也在兀自生長。就如同她肚子裡安靜的胎兒。她看著薔薇,覺得孩子也許是個女孩。清祐說她懷孕之後就一直顯得比以前好看。
花園裡栽種的果樹,櫻桃,杏子,梨,桃,都已經結出青澀的小果子,隱藏在樹枝間。菜地裡生長著的菜苗。白色丁香一簇一簇盛開,有辛辣的芬芳。黃色雛菊最多,在草地上大片連綿,還有紫色的紫雲英,大片的蒲公英。金毛犬喜歡它們,踏上草地四處嗅聞。滿架的紫藤開得熱鬧,一串串紫花肆意攀援,幹謝之後,留下一地灰白色餘燼。路邊隨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