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謨問。
“不回東宮,咱還能上哪?”太子李建成兇巴巴地說道。
寂靜的宮城裡,車輪在磚地上軋過,轔轔作響。徐師謨扶著車轅低頭走了一會,對車上的李建成說:
“太子,應該召集太子府的主要官員開個會,大家商議,拿個主意。否則,長此下去……”李建成手一揮——
“召李綱、王珪、韋挺他們速來東宮!”
李綱是禮部尚書、領太子詹事,年事已高,御宴時飲了幾杯酒,便早早回家了。看了幾頁書,剛剛躺下要睡,忽聞太子急召,不知何事,只得穿衣爬起,坐車趕到東宮。
太子李建成為人倨傲,平日不大把人放在眼裡。今見李綱,卻熱情異常,親至東宮門口,迎接李綱,老遠就伸出手來,嘴裡“呀,呀”地叫著——
“李老尚書,深夜把您叫來,多有冒犯。”
李綱施了一禮,說:“太子相召,綱理當前來侍奉。”
進了大廳,見其他太子府主要屬官,如王珪等人已坐著等候。李綱與眾人一一見過,被李建成相讓到上座坐了下來。李建成環顧眾人,“咯”了兩下,清了清嗓子說:
“這個,這個,叫大家來是這麼回事……這個,這個,還是徐舍人你來說吧。”
徐師謨知道李建成平日驕橫,但涉及正事卻難以說清道明,於是站起來說:
“今日在御宴上諸位也已看見了,秦王依仗破了宋金剛,在皇上和百官面前出盡了風頭,遠遠地蓋住了我們東宮。這種不正常的現象,不能不引起我們深思,今晚召諸位來,就是讓大家動動腦筋,為太子立名揚威出主意。”
徐師謨話一落,王珪就忿忿然站起來,揮舞著手說:
“他秦王有什麼本事,不就仗著兵多將猛嗎?若太子出戰,也一樣地打敗宋金剛!”
另一個太子舍人韋挺則憂心忡忡地說:
“秦王利用征戰機會,大力培植自己的勢力,府中文武僚屬,甚是了得。長此以往,非危及我東宮地位不可。”
其他人一聽,都七嘴八舌議論開來,紛紛勸太子李建成審時度勢,早拿主意,利用太子地位的優勢,多與重臣及宗室來往,壓制秦王。
李建成聽了連連點頭,見李綱一直不吭聲,便問:“老尚書身為太子詹事,也應拿拿主意。”
李綱站起來,向李建成施了一禮說:“吾觀眾人,皆小人之心,誤國誤民之言矣。如今天下未平,東有王世充,北有竇建德,群雄未滅,若我內部起訌,勢必削弱我朝實力,給敵人以可乘之機。太子千萬不要聽眾人之言,做親者痛,仇者快之舉。”
李建成聽眾人談的正高興,李綱此言一出,他頓時把臉拉了下來,袖子一揮說:
“尚書老矣,現已夜深,回家休息去吧!”
眾人見太子討厭李綱之言,也趁勢一起指責李綱,說他身為太子詹事,為秦王說話,居心何在?李綱對這些話充耳不聞,撩衣跪在李建成跟前,苦諫道:“古今成敗,皆在團結或離心。太子是嗣君,應胸懷天下,輔佐皇上掌握全域性。秦王善戰,實乃皇上太子之福,何來猜忌。”李建成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傳令擺酒,與眾人邊飲邊談。須臾,酒菜擺上,李建成見李綱還跪在一邊,不耐煩地對他說:“這是年輕人的天下,尚書老矣,回家休息去吧。”
李綱見太子親近小人,苦諫不聽,只得用衣襟拭拭眼淚,踉蹌退下。殿外夜涼如水,繁星滿天,李綱長嘆一聲:“有人要自取殺身之禍啊!”
第二天早朝時,李綱出班,呈上奏本,言年老多病,乞請骸骨歸鄉。李淵一聽,頗感意外,心裡也很生氣,罵道:
“卿當年既然能做何潘仁的長史,卻恥於做朕的尚書嗎!而且剛剛讓你輔導李建成,沒過幾天,就要辭去,到底為了什麼?”
李綱頓首道:“潘仁,賊也,每欲妄殺人,臣諫之即止,為其長史,可以算無愧。陛下乃創業明主,臣不才,所言卻如水投石,不起作用,言於太子亦然,臣何敢久汙天台,辱東朝乎?”
李淵沉默良久,撫慰道:“知公直士,勉留輔吾兒,朕加卿為太子少保。”
李綱見官沒辭成,又升了一級,由東宮詹事成了太子的老師,心下雖不願意,卻不好再辭皇上,只得默默退下。
在其位,謀其政也。李綱只得打起精神,去東宮輔導太子。李建成哪裡聽他這一套,每天卻和幾個親信一起議讒慝、疏骨肉的事。談的高興了,便開懷暢飲,罵罵咧咧,通宵達旦。
李綱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