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叫她的習慣。這個小東西卻總是叫做凱蒂:對他說來這跟她母親既有區別又有聯絡,而他對她的寵愛,一大半與其說是由於她是自己的骨肉,還不如說是由於她和凱瑟琳的關係的緣故。
我總是拿他和辛德雷·恩蕭相比,我想來想去也難以滿意地解釋出為什麼他們在相似的情況下,行為卻如此相反。他們都當過多情的丈夫,都疼自己的孩子;我不明白為什麼好好壞壞,他們就沒走上一條路。但是,我心裡想,辛德雷無疑是個比較有理智的人,卻表現得更糟更弱。當他的船觸礁時,船長放棄了他的職守,而全體船員,不但不試著挽救這條船,卻張惶失措,亂作一團,使得他們這條不幸的船毫無獲救的希望,相反,林惇倒顯出一個忠誠而虔敬的靈魂所具有的真正的勇氣,他信賴上帝,而上帝也安慰了他。這一個在希望中,而另一個在絕望中;各自選擇了自己的命運,並且自然各得其所。可是你是不會想聽我的說教吧,洛克烏德先生,你會跟我一樣地判斷這一切的。至少,你會認為你自己可以下判斷的,那就行了。
恩蕭的死是在預料之中的,這是緊跟在他妹妹的逝世後,這中間還不到六個月。我們住在田莊這邊,從來沒人過來告訴我們關於恩蕭臨死前的情況,哪怕是簡單的幾句話。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去幫忙料理後事時才聽說的。是肯尼茲過來向我的主人報告這件事的。
“喂,耐莉,”他說,有一天早晨他騎馬走進院子,來得太早,不能不使我吃驚,心想一定是報告壞訊息來的。“現在該輪到你我去奔喪了。你想想這回是誰不辭而別啦?”
“誰?”我慌張地問。
“怎麼,猜呀!”他回嘴,下了馬,把他的馬韁吊在門邊的鉤上。“把你的圍裙角捏起來吧:我斷定你一定用得著。”
“該不是希刺克厲夫先生吧?”我叫出來。
“什麼!你會為他掉眼淚嗎?”醫生說。“不,希刺克厲夫是個結實的年輕人:今天他氣色好得很哪,我剛才還看見他來著。自從他失去他那位夫人後,他很快又發胖啦。”
“那麼,是誰呢,肯尼茲先生?”我焦急地又問。
“辛德雷·恩蕭!你的老朋友辛德雷,”他回答,“也是說我壞話的朋友:不過他罵了我這麼久,也未免太過分了。瞧,我說我們會有眼淚吧。可是高興點吧!他死得很有性格:酩酊大醉。可憐的孩子!我也很難過。一個人總不能不惋惜一個老夥伴呀,儘管他有著人們想象不出的壞行為,而且也對我使過一些流氓手段,好像他才二十七歲吧;也正是你的年齡;誰會想到你們是同年生的呢?”
我承認這個打擊比林惇夫人之死所給的震動還大些;往日的聯想在我心裡久久不能消逝;我坐在門廊裡,哭得像在哭自己親人似的,要肯尼茲先生另找個僕人引他去見人。我自己禁不住在思忖著,“他可曾受到公平的待遇?”不論我在幹什麼事,這個疑問總使我煩惱。它是那樣執拗地糾纏著我,以致我決定請假到呼嘯山莊去,幫著料理後事。林惇先生很不願意答應,可是我說起死者無親無故的情況而娓娓動聽地請求著;我又提到我的舊主人又是我的共乳兄弟,有權要我去為他效勞,正如有權要他自己辦事一樣。此外,我又提醒林惇先生,那個孩子哈里頓是他的妻子的內侄,既是沒有更近的親人,他就該作他的保護人;他應該,而且必須去追詢遺產的下落,並且照料與他內兄有關的事情。他在當時是不便過問這類事的,但他吩咐我跟他的律師說去;終於他准許我去了。他的律師也曾是恩蕭的律師,我到村裡去了,並且請他一起去。他搖搖頭,勸我別惹希刺克厲夫;可以肯定,一旦真相大白,那就會發現哈里頓同乞丐是差不了多少的。
“他的父親是負債死去的,”他說,“全部財產都抵押了,現在這位合法繼承人的唯一機會,就是應該讓他在債權人心裡引起一點好感,這樣他還可以對他客氣些。”
當我到達山莊時,我解釋說我來看看一切是不是都搞得還像樣;帶著極度悲哀的神情出現的約瑟夫對於我的到來表示滿意。希刺克厲夫先生說他看不出來這地方有什麼事需要我,可是如果我願意的話,也可以留下來,安排出殯的事。
“正確地講,”他說,“那個傻瓜的屍首應該埋在十字路口,不用任何一種儀式。昨天下午我碰巧離開他十分鐘,就在那會兒,他關上大廳的兩扇門,不要我進去,他就整夜喝酒,故意大醉而死,我們今天早上是開啟房門進去的,因為我們聽見他哼得像匹馬似的;他就在那兒,躺在高背椅子上:即使咒罵他,剝掉他的頭皮,也弄不醒他。我派人去請肯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