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五
“寡人是去探病,何必還要穿這麼繁瑣。”
清晨,在寢宮之中,萬曆皇帝站在一面大銅鏡之前,幾名宮女圍著他忙碌,鄭貴妃在邊上輕笑著說道:
“皇上去張先生家中也是國事,若不按照禮制來,怕是外面的人又要說話了。”
“治國安民沒見他們有什麼本事,一說起規矩一個個的來勁。”
萬曆皇帝不屑的說了一句,不過卻也不抱怨了,正在那裡收拾衣裝的時候,卻看到鄭貴妃身邊的宦官頭領正在和趙金亮低聲說什麼。
“你們兩個嘀咕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在寡人跟前說嗎?”
萬曆皇帝沒好氣的喝了一聲,趙金亮是他的貼身宦官,鄭貴妃的宦官首領他愛屋及烏的印象也不錯,這吆喝倒沒什麼怒意,純屬站在那裡無聊的問問。
聽到他問,鄭貴妃的目光也投注了過去,那宦官首領連忙後退幾步跪在地上,趙金亮躬身回答說道:
“萬歲爺恕罪,剛才賈山門說這邊偏殿有兩處漏雨,讓奴婢這邊催一催直殿監那邊修繕,眼看就要到下雨的時候了。”
“漏雨?這事直殿監那邊耽誤了多久?”
萬曆皇帝一怔,隨即臉色變了,冷聲發問,鄭貴妃嗔怪的看了跪在外面的宦官一眼,笑著說道:
“臣妾前個聽奴婢們說的,直殿監那邊沒什麼耽擱,小賈是個急性子,這才讓小亮催一催的。”
萬曆皇帝冷哼了一聲,開口說道:
“這些奴婢,眼裡只有太后娘娘和馮大伴,什麼時候把寡人和身邊的人放在眼中,小亮等下你去直殿監,讓掌印的老李今天就辦!”
跪在外面的那賈山門身體都開始發顫,萬曆皇帝這邊偏向鄭貴妃,可真要這麼去問的話,恐怕他就成了得罪太后和幾個大太監的禍首,存心調撥的罪名都可能被扣上,就連鄭貴妃都會怪罪他,接下來被說到的人可能無所謂,他搞不好就要粉身碎骨了。
站在他前面的趙金亮先領了旨意,在那裡頓了頓,開口稟報說道:
“萬歲爺,昨日張誠張公公的住處有兩處破損,奴婢去直殿監那邊請人修,那邊說人手都在宮內各處忙碌,也要耽誤幾天才能排上……還說,說慈寧宮和西苑兩處,要整修的地方都不少。”
旁人罷了,趙金亮過去說話,又是修內監第二號人物的房舍,直殿監怎麼敢怠慢,可還是沒辦法立刻去,看來是真忙。
慈寧宮太后居所,這個不必說,西苑是如今萬曆皇帝和鄭貴妃最常去的地方,直殿監自然要把這兩處排在最前。
聽到這個,萬曆皇帝也沒什麼生氣處了,只是抖了抖袖子,開口說道:
“這就是規矩的錯處,皇宮大內這麼多房子,處處都是規矩,都是祖宗留下來的,不能亂動,可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毛病實在不少,也只能這麼修修補補,小亮,你去和直殿監打個招呼,這裡要儘量快安排。”
大家都知道萬曆皇帝消氣了,鄭貴妃笑意盈盈的謝恩,趙金亮也是領旨,鄭貴妃宮內宦官和宮女看趙金亮的眼神中,又比平日多了些友善。
……
“微臣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太師、太子太師、中極殿大學士、內閣首輔張居正的府邸正門大開,張家一干子弟身穿官服跪迎萬曆皇帝。
萬曆皇帝從大轎中走出,掃視了一眼,溫聲開口說道:
“都起來吧,寡人這次來是探病,你們不必費這麼大的周章,驚擾了張先生反倒是不好”
聽到皇帝說話,眾人連忙謝恩起身,按照禮制規矩,張居正的長子張敬修連忙跟了過來,身為長子,張敬修進士出身,現在是禮部儀置司主事,不過是六品官,當朝首輔的長子才是六品官,這的確低了些。
嘉靖年,首輔嚴嵩的兒子嚴世蕃,後來嘉靖末和隆慶初首輔徐階的兒子徐�В�謖啪蔥拚飧瞿曇停�啥家丫��攪斯げ渴湯傻奈恢蒙稀�
若說張居正避嫌,張家的四子,也就是張敬修的四弟張簡修現在身上已經有了錦衣衛指揮的加銜,也是頂級的富貴。
張居正權傾朝野,清廉二字上卻不怎麼說的上,天下間誰不知道在遊七那邊送足了銀子,沒什麼辦不成的事情,可張居正對張敬修要求嚴格異常,要求張敬修簡樸,做官要清廉,不得沾手這買官賣官,不得鑽營,朝野之間,對張敬修的風評極佳。
大明最重進士出身,中了進士,就有了飛黃騰達的基礎,但中了進士之後,還有種種的分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