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也未曾親見,不過張閣老內宅豪奢無比,這個多有傳聞,應當不假。”
“所見亭臺樓宇皆似天宮,事後念及,縱天宮又能如何,恐不如也,呵呵,這個倒不必問你了,寡人今日探病,見到了張先生府邸的模樣,的確是……的確是……”
鄒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躬身下去,萬曆笑著轉頭對張誠說道:
“張伴伴,寡人和貴妃的床帳不過是用銅鉤,那材料據說是御用監在江南採買的上好輕紗,張先生那邊可是銀鉤,輕紗的質地,寡人儘管不太懂,可也知道比寡人用的要好。”
張誠愣了愣,想要張口說話,可還是低頭沉默,萬曆皇帝笑著轉過頭,又是翻看那文卷,只翻了一頁,就停手不動,似乎在那裡發起愣來。
靜了會,萬曆皇帝突然把手中的文卷狠狠的丟了出去,屋中三名伺候的宦官都是抬頭,萬曆皇帝從椅子上站起,雙臂猛地在桌子上一掃,桌上已經涼的飯菜碗碟都是掉落在地上,紛紛碎裂。
“混賬!!”
萬曆皇帝猛地一聲大喝,屋中幾人愕然,外面腳步聲急促響起,幾名侍衛跑了進來,一人在外面大喊道:
“陛下,可有什麼吩咐!?”
這也是宮內規矩,侍衛若聽到有異動的反應,萬曆皇帝站著大喊道:
“滾出去!!滾出去!!外面守著!!”
外面答應了一聲,迅速離開。
“讓寡人勤儉!!讓寡人節省!!平日用膳只能有一個肉菜,那時候張伴伴領著朕出去吃碗紅燒肉,朕都歡喜的不得了……張先生吃什麼!!想吃江魚,居然船中裝水,養魚送到京師,讓寡人不要興土木,寡人和母后住的是老舊破爛房子,張居正住的是什麼,文報中說的好,瓊樓玉宇啊,連朕看著都眼紅的宅子,去愛妃那裡次數多了,就要寡人遠女色,他怎麼做!!他怎麼做!!!”
說到最後,萬曆皇帝抓起奏摺本上一個玉獅子鎮紙,在地上砸了粉碎,紅著眼睛左右看看,直接掀翻了書案,粗聲罵道:
“老匹夫!!!”
張誠、鄒義、趙金亮都是跪了下去。
五百九十七
“什麼聖賢道理!!什麼明君之行!!全是狗屁,全是狗屁!!他自家做不到,朝中臣子無人能做到!!憑什麼要求寡人做到,朕是君父,這天下都是寡人的,憑什麼寡人要這樣的清苦,這樣的自律,他們卻可以這般肆意妄為!!!”
萬曆皇帝在御書房中來回走動,狂躁的擺動雙臂,大聲的咆哮不停,張誠是知道萬曆皇帝的細微習慣,皇帝如果自稱“朕”的時候,心情往往不錯,但若是說“寡人”則是嚴肅場合或者是不快的時刻。
此時兩個自稱沒規律的說出,張誠還是第一次見到,心知萬曆皇帝心情激盪,亂到了一定的程度。
張誠在地上跪了一會,卻突然失禮的站起來,從御書房跑了出去,屋中幾個人都是愕然,就連萬曆皇帝都停住了口,就看到張誠跑到門外,在院子裡尖聲的喊道:
“不管是伺候的還是禁衛,都走遠些,萬歲爺要安靜,百步外,百步外,誰靠近了讓咱家知道,立刻革掉差事,要他的腦袋!”
皇帝如此失態,在宮中若是傳揚開來,定然會引起許多麻煩,張誠這也是老成之舉,他在外面把人趕走,小跑著回到御書房,一進屋子就先跪下磕了幾個頭,請罪說道:
“奴婢剛才也是心急,卻沒了禮節,還請萬歲爺責罰。”
這麼一個動作,讓萬曆皇帝的怒火和狂躁也是中斷,萬曆皇帝轉了下身,又轉了回來,張張口,舉起雙臂,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抬腳踹到了一個花架,上面的花盆摔碎,他本來就是跛腳,抬腿動作大了,禁不住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最後還是垂頭喪氣的坐在了椅子上,無力的說道:
“張伴伴,你是真心為寡人好,不必講究這麼多,寡人不怪你!”
張誠卻並未起身,而是跪在地上懇切的陳奏道:
“萬歲爺這些日子切莫失態,今日這事,奴婢幾個想些主意矇混過去,萬萬不能張揚。”
“怎麼不能張揚!!”
聽張誠說完,萬曆皇帝臉上泛起一陣潮紅,又是開口咆哮了出來,張誠磕了個急忙說道:
“萬歲爺,張居正在外朝,為內閣首輔,馮保在內廷,為司禮監掌印,又有太后娘娘居中掌控,三位一體,張居正病危,馮保心中惶惶,太后心中不安,萬歲爺若此時若有任何動作,恐怕都會被人當做清算舉動,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