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般,他們寫的,他們不喜歡的,自然不會說好話,你把天津衛此處弄的這般興盛,每年送一百多萬兩銀子去往宮中,可有什麼人說你好處嗎,京師可有什麼文人士子寫文章稱頌你嗎?”
王通搖搖頭,不張嘴罵就不錯,要不然徐廣國拿著銀子在京師上下活動什麼,馮保點點頭,又是開口說道:
“所以啊,武宗皇帝所作所為並非你想的那般,咱家還記得實錄上說武宗皇帝在應州和小王子大戰,這個你聽說過沒有?”
這就是所謂的應州大捷了,民間傳說和文人筆記真是不少,不過大多被當做笑話講,因為韃靼小王子率部數萬南下,武宗皇帝率軍五萬親征,雙方在應州激戰數日,到最後明軍殺敵十六人,陣亡五十六人,這場戰鬥,聲勢如此之盛,可斬首如此之少,卻被武宗皇帝稱為大捷,實在是笑話,被認為是好大喜功,勞民傷財的事例來講。
王通點點頭,馮保又說道:
“咱家記得裡面有句話‘乘輿幾陷,幸數軍奮力援救,帝方安’,應州那時,武宗皇帝也是殺敵一人。”
這個王通都有印象,馮保又是開口問道:
“你也是出塞打過的,天子親征,率軍五萬,若真是韃虜殺到天子駕前,各軍拼死救援,這戰鬥激烈到何等程度你能想到,連武宗皇帝都殺敵一人,那護駕的人哪?其他的兵馬呢?到最後難道只是斬首十六人?”
聽馮保這麼一講,王通卻陷入了沉思,細究起來,這個戰鬥經過完全是外行人寫的,虎威軍全是火器在近距離接戰的時候,在陣型內外的兵卒死傷都有幾十,而正德親率大軍和韃虜如此激烈的白刃戰鬥,死傷怎麼可能彼此加起來不過百,正德殺死一名敵人這個想必不會是作假的,到了這樣的程度,護駕的精銳又要殺傷多少。
“咱家當年看這等實錄也是糊塗的,還是御馬監的人給咱家解說,咱家才明白,要不然以小王子那般勢力,終武宗皇帝一朝,為什麼不敢南下,還不是因為應州那一次給他打疼了。”
聽到馮保的話,王通在那裡搖頭,心中卻是納悶,這個翻案雖然有理,可和萬曆皇帝有什麼關係,更扯不到什麼相像上去。
“你可知道,大明國庫空虛從何時開始?”
“……應該從世宗肅皇帝那時開始……”
王通只記得在嘉靖皇帝中期開始,北邊有俺答汗,東南有倭寇禍亂,大批的銀子花費在武備戰鬥上,那時候開始國庫空虛,馮保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從孝宗皇帝那時開始,國庫就已經沒銀子了……”
孝宗皇帝就是弘治,是正德的父親,孝宗治世被稱為清明,所謂的弘治中興,卻沒想到馮保又有一番說法:
“韃靼的小王子漸漸勢大,花在九邊上的軍費不比如今少,孝宗皇帝對文臣們又寬宏,這些有功名的人嘴裡說著聖賢大義,兼併土地卻從不手軟,而且當時海貿剛興起,他們做這個生意也是一分銀子不交,一邊花費大,一邊稅賦卻越收越少,國庫自然就沒有銀子了。”
如果說像的話,那就是那時和萬曆登基的時候的確相似,可那時還沒有一條鞭法,不知道國庫怎麼頂過去的,馮保已經是把話題引開,繼續在那裡說道:
“武宗皇帝登基,想要充盈國庫,辦法不多,有傳說他想做兩個,一是開海貿,二是想讓官紳們繳納稅賦。”
“……這還真是……,哪有那麼容易……”
聽到這裡,王通忍不住搖頭感慨了句,官紳繳納稅賦,那是觸碰天下士子的利益,開海貿,等於和東南豪族爭利,朝中多南人,朝中這些南人出身何處,肯定與東南豪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想想嘉靖年剿滅海盜的朱紈,最後反被逼得服毒自盡,就能知道這些人到底有什麼本事了。
“是不容易啊,罵江彬、錢寧的話裡,不還常有說江彬、錢寧除卻將遼兵帶到京師,還收各個邊鎮的家丁親兵,在京師訓練,弄的喧譁紛亂,人心不安,實則包含禍亂之心,咱家問你,現在天下間各處武將的親兵家丁,是聽朝廷的話呢,還是聽他們將主的話呢?”
馮保話題跳躍的快,這個王通倒是熟悉,沉吟了下開口說道:
“自然是聽他們將主的。”
“朝廷發下糧餉養兵,卻被這些武將拿著養私兵,江彬、錢寧做的,就是要把京師中早就不堪的京營淘換,將各處的親兵家丁變為朝廷的親兵家丁……”
王通只是不住搖頭,武將的親兵家丁他們的立身本錢,江彬和錢寧居然想出這個法子剝奪,豈不是壞了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