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開口感慨說道:
“海貿和稅賦得罪了士子和東南豪族,這收攏私兵的法子得罪了各地的武將,這般做,豈不是將天下人都得罪了。”
“自然是得罪了,所以啊,武宗皇帝要重用內官和親信武將,劉瑾為何得勢,錢寧和江彬為何能顯赫,還不是無人可用,國庫空虛,只能向各處派出稅監、礦監,文臣抵制,只能依靠內官來處理政務,邊將們抵制,就只能御駕親征……呵呵,咱家在宮內聽到的東西和你們在宮外聽到的卻有些不同,可信可不信,不過,有人去說,總有幾分道理。”
馮保悠然說道。
六百四十八
王通來之前對馮保說的話有種種猜測,卻沒想到馮保居然是和自己談正德一朝的往事,馮保好像是說書人一樣的悠然談論,卻將王通心中既定的印象翻案了許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判斷失誤的對錯,都會因為立場不同而不同,沒人能做到完全的公正公平。
這些年來,王通也聽到了許多這樣的事情,比如說,官方史書都是說嚴嵩乃是奸相,敗壞朝綱,貪墨無算,可私底下王通卻總是聽人語帶諷刺的講,嚴嵩貪墨,為首輔二十餘年,徐階清廉為首輔不足十年,為何徐階家產是嚴家幾倍,二人入仕前分明是差不多的家境。
可如今的官面文章上,多是稱頌徐階清廉,嚴嵩貪墨,只是為何,還不是徐階、高拱、張居正都是嚴嵩的政敵,必須要否定嚴嵩才能讓他們顯得正確。
而且話又說回來,嚴嵩能把持權柄,徐階能鬥到嚴嵩,誰讓他們坐上首輔的位置,誰讓他們彼此相鬥,無論史書筆記卻是從來不提這個的。
馮保今年五十多歲,他是在宮內入內書堂學習、到各監司衙門做寫字宦官接觸實務,然後確定差事,一步步入司禮監,到了內廷的最頂點。
這個履歷,說明馮保是幼年入宮,差不多這一輩子都是在宮中和裕王府度過,他經歷過嘉靖、隆慶、萬曆三朝、在嘉靖朝時,距離正德朝不遠,宮中或許有許多經歷過那個時代的宦官宮人,他們親身經歷,親身所見的,可信度也是有幾分的。
為何同自己說這些,王通隱約間也把握到了對方的用意,不過,坐在那裡的馮保卻沒有說完。
“寧王造反,不足月餘即被平定,武宗皇帝南征無果,鬧出釋放寧王,然後重新捉拿的鬧劇,這天子有過人處,不過這荒唐處也是旁人不能及啊!”
這個典故,王通倒是聽過多次,心想難道這個也有隱情,馮保那邊繼續說道:
“之後逗留江南,卻因為在江中游玩的時候落水著涼,隨即就一病不起,回到京師後幾月後駕崩。”
這個說的都是史實,王通神色沒什麼變化,馮保說到這裡才笑著問道:
“王通,你也是錦衣衛出身,也曾做過萬歲爺的扈從,咱家問你,萬歲爺在船上,怎麼就能摔到江中去?”
王通下意識的點頭,隨即身體一震,盯著馮保,疑惑的問道:
“馮公公,你的意思是?”
“實錄上的東西還是靠譜的,不過咱家心中疑惑而已,武宗皇帝雖然沉溺酒色,可喜好武事,身體打熬的不錯,落水著涼,為何就一病到了京師,再就沒有起來呢?”
王通緩緩搖頭,苦笑著說道:
“馮公公在大內這麼多年,肯定知道不少機密陰私之事,不過說這些給晚輩聽又有什麼用呢?”
“莫急,莫急,咱家還沒說完呢!”
馮保笑著打斷,王通感覺到不太自在,馮保要說的東西他腦中大概有了個輪廓,這個輪廓也越來越清晰,想要不聽卻找不到什麼反駁的理由。
“皇帝沒有子嗣,雖說稀罕,卻也不是沒有,在近支藩王那邊過繼一個就是,不過武宗皇帝回京之後,身體一天天看著不行下去,想要過繼一個宗藩的孩子,但這個訊息都無法傳出宮去,宮內宮外都不出聲,眼睜睜的看著武宗皇帝這一支絕嗣,由世宗皇帝入京繼承大統。”
說到落水的時候,馮保點了一下,王通震驚了次,可馮保說接下來這些話,不過是陳述了下大概,有些含糊,可王通心中的驚駭比方才更甚。
這個時代缺醫少藥,有時候傷風感冒就是致命,這個不假,可大明天子絕不會缺醫少藥,不過是個著涼引起的病症,為何回京養病治病,還是一天天的弱下去,直到死亡,而且皇帝想要過繼一名宗藩孩子繼承大統,訊息都無法傳出宮中,眾人眼睜睜的等著他死,看著他死,這其中有多少的隱情,有多少血腥陰暗,實在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