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連生被領進王通的屋子的時候,見到王通正坐在那裡,先是一愣,隨即跪下連連磕頭,帶著哭腔說道:
“都堂,昨日那事和下官沒有關係,下官全然不知情啊!”
王通也是剛剛拿到南京錦衣衛統屬關係的冊子,南京報往京師的清冊都是過時的,在王通這邊的檔案中甚至查不到昨日安排盯梢人的那個百戶的名字,聽到張連生的哭告,王通心中大概明白了幾分,不過還是皺著眉頭問道:
“你自己的屬下,你說他做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你全然不知情,天下間那有這樣的道理?”
一聽王通這話,張連生碰碰的又是磕了十幾個響頭,額頭上都隱約見血,在那裡涕淚交流的說道:
“不怕都堂笑話,小人下面這些百戶都是別人關說,小人得罪不起那些人,也只能讓他們在這個位置上,小人也管不動他們,小人無用,小人無用,請都堂責罰,但這件事和下官沒有一點的關係啊!”
眼下不是這官位能不能保住的事情,刺探欽差,意圖對錦衣衛都指揮使不利,這樣的罪過往大了說,是要掉腦袋的。
看到張連生這樣的窩囊,王通坐在那裡只是搖頭,開口笑著說道:
“自然不會是你,你若要刺探本官,也不會用自家的人來做,刺探本就是隱密事,那有如此不遮掩的?”
王通這番話說的張連生又驚又喜,用手胡亂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在地上連聲說道:
“都堂說的是,都堂說的是,下官斷不會做這等喪心病狂的勾當。”
“張千戶來的這麼早,想來沒吃什麼早飯,先下去洗漱下,然後同本官一同用早飯吧。”
王通頗為和氣的說道,那張連生滿臉眼淚糊了一片,的確要洗漱一下,王通昨日小露了下手段,讓南京城內頗為震動,再想想王通當年在京津的作為,張連生可是膽寒,又聽到自家下面管的百戶出了這樁事,嚇得魂飛魄散,晚上都沒敢睡覺,早早的過來跪著請罪,本以為會有雷霆之怒,卻沒想到王通這般的和氣,還邀請他一氣用早飯,此時他的感覺就有些受寵若驚了。
在清晨送來的文件上說的很明白,張連生連自己直屬的百戶都管不動,他下面的百戶眼中根本沒他,百戶、總旗位置出缺,往往是眾人合議之後到張連生這裡走個手續,這等窩囊角色能有什麼壞心思。
這件事擺明了是想要把水攪渾,然後讓這張連生來頂缸,若是在京師,王通現在就要拍桌子讓他滾蛋,提拔個能幹的上來,但眼下在南京城這等局面,張連生卻有拉攏的必要了。
飯菜很是簡單,不過是豆漿加上燒餅和幾樣小菜,張連生卻吃的極為香甜,邊吃邊說道:
“都堂來到南京,吃的這般簡陋,屬下實在是慚愧,秦淮河畔的胡椒牛肉湯,竹子婆姨的黃油酥,這才是南京城上好的早飯,都堂一定要去嚐嚐。”
王通喝了口豆漿,笑著問道:
“張千戶在城內有個布莊是吧?生意如何?”
被問到這個的張連生慌忙就要站起,看到王通表情和氣,不像是有什麼別的意思,這才開口說道:
“託都堂的福,生意倒還不錯,也就是咱們親軍的身份在路上有些便利,從松江那邊運來到處行銷,也有得賺!”
“南京這等通衢大邑,張千戶這生意未免做的侷促了,三江商行在南北都還有些人脈,今後多打打交道,溝通有無!”
三江商行在南京城內規模並不大,但三江商行的名頭不小,南京城這邊訊息靈通,又是靠近運河,自然知道三江商行在南北貿易上到底是個什麼地位,又和王通有什麼關係,王通說這句話,那就是抬舉張連生髮財了。
張連生坐在那裡愣了愣,然後又是跪下,涕淚交流的磕頭說道:
“都堂如此寬宏大量,屬下卻是這般的怠慢,實在是慚愧無地,屬下今晚在秦淮河上設宴,為都堂大人接風洗塵,也是為屬下先前的怠慢恕罪,還望都堂大人賞光前去!”
這等應酬作派,實在是笨拙了,不過也算亡羊補牢,在南京耽誤一天兩天,也是計劃之內,王通倒是含笑答應。
上官來到這邊,城內的三個千戶過來迎接,態度不鹹不淡,這等洗塵接風的事情本來是理所當然的,上官即便是推辭,下屬也要殷勤的相請,而這三位說過一次之後,就再無動作,冷淡之意十足,所以張連生才有這麼一說。
這邊早飯沒吃完,卻又有客人上門,這幾日一直不見蹤影的兩個千戶於清國和孟憲輝也是登門拜見,這倒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