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司禮監遵行,內閣下旨,到時候被駁回,恐怕就更麻煩了。
這個說的也是實情,收到回報的萬曆皇帝心中無奈,王通當日和他說“陛下的家事陛下自己做主,別人管不到”,自己當時聽了,覺得信心滿滿,也覺得就是這麼回事,可一旦做起來,卻發現這麼難。縮手縮腳。
這不算什麼,更讓他憤怒的是,五月初十這一天,司禮監秉筆太監張宏求見,所說的事情居然也是這長幼有序,請萬歲爺立皇長子朱常洛為儲君。
張宏為司禮監秉筆,監軍京營,權勢極重,但他和王恭妃以及朱常洛的確沒什麼關係,所以對皇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倒是有自己的立場。
萬曆皇帝當場打了張宏,張宏卻在那裡磕頭堅持自己的意見,萬曆皇帝還要撤掉張宏的差事,卻被張誠攔住,只是讓張宏回去閉門思過。
等張宏離開,萬曆皇帝怒叱張誠,詢問方才為何攔住,張誠的解釋也很簡單,張宏這麼做是讀書讀糊塗了,但也是出自公心,如果換一個人上臺,不夠資格的宦官壓服不了京營,夠資格的,卻未必讓人放心,在張宏手中,最起碼不必擔心京營亂動。
萬曆皇帝也只得是聽從,要知道京營是勳貴、文臣、宦官三方共管,勳貴被虛化已久,兵部左侍郎可是和楊巍一夥的。
乾清宮寢殿的伺候宮女白日裡都看到鄭貴妃抱著孩子哭,沒有人敢把這個訊息傳出去……
八百八十八
外朝有外朝的規矩,內廷有內廷的規矩,同樣的,內宮也有內宮的規矩。
在內宮嬪妃之中,如果一個女子有了妃的稱號,那就好比宮外的文臣有了尚書的位置,身份貴重與眾不同。
不過尚書中,你要是吏部、兵部、戶部,這個自然有人奉承巴結,工部還有些油水,這禮部和刑部就是個熬資歷的清水衙門了,禮部尚書要是沒有內閣大學士的名頭,大家也就是表面功夫應對,至於這刑部尚書,誰理會。
同樣的,內宮這麼多嬪妃,也是有三六九等,王皇后這個不必說了,鄭貴妃也不必說了,其餘的妃子裡面,就要屬李德妃相對受寵,萬曆皇帝的第一個孩子就是李德妃生的,現在鄭貴妃儘管專寵,可萬曆皇帝偶爾還是去李德妃那邊。
宮外爭的沸沸揚揚,爭論的是什麼,爭論的就是鄭貴妃的兒子沒有成為儲君的資格,王恭妃生下的皇長子朱常洵才是儲君。
按說母以子貴,朱常洵都是有資格成為儲君的人物了,王氏又是恭妃,在後宮的地位怎麼也是很尊貴。
實際上,後宮所有的妃子中,王恭妃的地位最低,儘管她也按照規制居住在妃子居住的宮殿中,可給她配備的宮女和宦官以及各種供給,都是妃子中最低的。
當然這個最低,也是錦衣玉食,畢竟這邊還有個皇長子在,不小心伺候著,萬歲爺沒準會降罪下來。
從王氏生子到現在,萬曆皇帝從未來過這邊,甚至連朱常洵也僅僅是見了一面,還是讓奶媽報過來看的。
萬曆皇帝的這個態度,說明了很多問題,所以恭妃雖然是恭妃娘娘,但內宮中的大太監和有權勢的女官也就是表面客氣,心裡根本不把她當成什麼人物。
王恭妃倒也不在乎這個,她從一個小宮女,因為和天子的春風一度就變成了如今的妃子,從伺候人的變成被人伺候的,錦衣玉食,王恭妃滿足的很,而且還有個可愛的兒子每日在身旁,這就讓她有了依靠和心裡的支柱。
宮外鬧的這麼沸沸揚揚,也讓伺候王恭妃的宦官和宮女們心動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果他們伺候的主子成了儲君,他們一下子就是東宮舊人,那身份地位就完全不同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有人私下裡和王恭妃講,王恭妃卻根本不理睬,每日裡只是圍著自己孩子轉,朱常洵胖乎乎的,說話已經很流利,實在是可愛的很。
王恭妃這做派卻讓伺候她的宮人們暗自怨恨,恭妃娘娘你要是真顧念皇子殿下,這樣的事情就該去爭一爭,等皇子殿下成了儲君,成了皇帝,這才是真為自己孩子好,可這個話誰敢去說。
不過恭妃這個態度,倒是讓宮中一些老成人點頭,王恭妃雖然沒什麼心機,但這件事上的態度還是對的,立儲之事她要動了心思,朱常洵或許能活命,她肯定是粉身碎骨,性命無存。
五月十三,即便是以王恭妃這等訊息不靈通的人都知道萬曆皇帝已經十幾天沒有上朝,而且王恭妃還知道,萬曆皇帝有幾天去李德妃那邊休息了,原因宮中的人也都知道,鄭貴妃在萬曆皇帝面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