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宋氏話裡的意思,當年弘暉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妍華一直用帕子捂著口鼻,只覺悶得慌,待她斂好心裡的動盪不安後,亮著眸子道:“齊妃。”
她的語氣不是疑問,反而是很肯定的語氣。倘若弘暉的死當真是人為,那齊妃便最有動機。宋氏是不會蠢到將自己害死弘暉的事情當做籌碼來說給她聽的,所以那個元兇定是齊妃無疑。
她不知道當年的情況是怎樣的,可她知道,齊妃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爭得世子之位,一定會下狠手。她想像不出當時的情景有多驚心動魄,可她聽聞當年皇后因為弘暉之死,曾一度哭出血淚來,所以才會得了眼疾。
“你竟然知道。”宋氏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她,只覺著自己當真小看了她,這個熹妃,看著稚嫩無辜,卻原來早已將什麼都看在了眼裡。
“事到如今,你莫要再盤算著如何討價還價了,能來看看你,便是對你天大的恩賜了。你當年做過的壞事你自己心知肚明,我知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讓你死。”裕嬪恨恨地瞪了她良久,最後被妍華拉著走出了這塊散著臭味的地方。
待走出老遠,裕嬪與妍華才將捂著口鼻的帕子拿開,好好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裕嬪看她臉色泛白,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弘暉已經死了,再聽細節只會徒增恐懼。我知道你不想聽,但是你又何必怕成這樣。”
妍華搖了搖頭,唇上灰白一片,沒有半分血色,是因為方才一直捂著口鼻,呼吸不順暢而已。不過她真的在害怕,她有一個沒見過面的孩子殤了,那時她尚且心痛得覺著暗無天日,更何況是皇后與弘暉這樣的情況呢?沒見過面,便少了相處時的那份溫情,她有了現在的笑笑後,心裡也感激過皇上,當初是他狠了心騙了她很久,如若不然,她見過那個孩子後,只怕更難放下吧。
“姐姐,我們一定要護好幾個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她眼下已經知道奶孃的事情跟皇后沒有半分銅錢的關係了,所以對於將笑笑養在永壽宮的事情,她愈加安心起來……
自從妍華穿過一次太監服後,便開始時常以那身裝扮出現在養心殿了。胤禛批摺子,她在旁邊整理文書,待他批摺子用的硃砂用完了,她便幫忙再研一些。其實對著這個硃砂,她還是心有餘悸的,雖然太醫說此物無毒還能安神,但妍華卻是不信,她寧可相信白芷,多食令人痴呆啊!不過她幫忙研點兒硃砂墨,也不用食之,並不用擔心。
妍華一路見證著胤禛對年羹堯的情感變化,雖然她未看到過那些摺子,可她知道,胤禛對年羹堯已經開始有疑心了。
五月份的時候,頌揚年大將軍的摺子還如雪花般漫天飛來呢,這才過去了兩個月,便開始有密奏說年大將軍恃寵生驕,不知收斂了。不過胤禛尚且倚重年羹堯,對密奏之言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胤禛看得動氣時,便忍不住罵兩聲。
每每這時,妍華便上前給他捏會兒肩膀,再柔聲安慰他一會兒子,與以前在潛邸時一樣。胤禛氣極便不喜說話,撐著頭不言不語。妍華也不逼迫他,只溫順地陪在身邊給他揉額角。
他即便再動氣,也不會將氣撒在她身上,頂多兀自出去散會兒步,但每次排遣好心裡的煩悶再回來時,妍華都還在養心殿裡候著他。他每每動容,都要與她說些掏心窩子的話。
八月初,妍華那個做乾清門侍衛的三哥才想了法子帶話給她,說他們的阿瑪不知得罪了誰,被參了幾本。
妍華的阿瑪鈕祜祿?凌柱,以前在禮部做做文職,從來也不參與朝政。因鑑於他以前做過筆帖式的職務,懂滿文,所以妍華當了熹妃後,胤禛便準備提拔凌柱,最後挑了個翰林院的侍講學士給他噹噹,平日裡只需做一些修撰文史的事情,並不參與朝政。
妍華對此很知足,覺著以她阿瑪那種耿直的性子,在官場上也混不開。再說他年紀也大了,得個從四品的官兒做做挺好,少攙和那些勾心鬥角,多做做他喜歡的事情頤養天年。不過她委實想不明白,她阿瑪那種悶葫蘆性子,平日裡在翰林院修撰文史,與那些文字打交道而已,會得罪誰?沒事吃飽了撐的不成,與他一個老頭子作對幹什麼?
她阿瑪額娘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自打她嫁給胤禛後,她阿瑪額娘就沒有給她添過麻煩,這一次若不是她三哥知會了她一聲,她壓根就不知道她阿瑪被參了。待錢貴從她三哥那裡打探出了原委後,她才知道她阿瑪委實冤枉。
據說頭一次被參,是因為她阿瑪在翰林院看史書的時候罵罵咧咧了兩句,好像是罵前朝的某一任皇帝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