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小說:玉梨魂 作者:月寒

,濡淚和血,作最後之誓書。其辭曰:

頃接手書,諄諄苦勸,益以見卿之情,而益以傷僕之心。卿乎卿乎,何忍作此無聊之慰藉,而使僕孤腸寸寸斷也!僕非到處鍾情者,亦非輕諾寡信者,卿試思之,僕之所以至今不訂絲蘿者何為乎?僕之所以愛卿、感卿而甘為卿死者何為乎?卿誦僕《紅樓影事詩》,可以知僕平日之心,卿誦僕連次寄贈之稿,可以知僕今日之心。卿謂僕在新學界中閱歷,斯言誤矣。僕十年蹋翼,一卷行吟,名心久死,迄今時事變遷,學界新張旗幟,僕安能隨波逐流,與幾輩青年角逐於詞林藝圃哉?今歲來錫,為飢寒所驅,聊以托足,熱心教育,實病未能。卿試視僕,今所謂新學界有如僕其人者乎?至女界中人,僕尤不敢企及。僕非登徒子,前書已言之矣。狂花俗豔,素不關心,一見相傾,豈非宿孽?無奈陰成綠葉,徒傷杜牧之懷;洞鎖白雲,已絕漁郎之路。“還君明珠雙淚垂,何不相逢未嫁時。”卿之命薄矣,僕之命不更薄乎?無論今日女界中,如卿者不能再遇,即有之,僕亦不肯鍾情於二。既不得卿,寧終鰥耳。生既無緣,寧速死耳。與卿造因於今生,當得收果於來世,何必於今生多作一場春夢,於來世更多添一重魔障哉。至嗣續之計,僕亦未嘗不先為計及。僕雖少伯叔,幸有一兄,去歲結荊行將抱子,但使祖宗之祀不至自我而斬,則不孝之罪,應亦可以略減也。僕亦聞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若食我言,願與薄倖人一例受罰。卿休矣,無復言矣。我試問卿:卿之所以愛僕,憐僕之才乎?抑感僕之情乎?憐才與感情,二者孰重孰輕乎?發乎情,止乎禮義,僕之心安矣。而卿又何必為僕不安乎?或者長生一誓,能感雙星;冤死千年,尚留孤冢。情果不移,一世鴛鴦獨宿;緣如可續,再生鸞鳳雙成。此後苟生一日,則月夕風晨,與卿分受淒涼之況味,幸而天公見憐,兩人相見之緣,不自此而絕,則與卿對坐談詩,共訴飄零之恨。此願雖深,尚在不可知之數耳。嗚呼,僕自勸不得,卿亦勸僕不得,至以卿之勸僕者轉以勸卿,而僕之心苦矣,而僕之恨長矣。悠悠蒼天,曷其有極!僕體素怯弱,既為情傷,復為病磨,前日忽患咯紅,當由隱恨所致。大凡少小多情,便非幸福,僕年才弱冠,而人世間之百憂萬憤,業已備嘗,憔悴餘生,復何足惜!願卿勿復念僕矣。

書後更附以四律曰:

杜牧今生尚有緣,撥燈含淚檢詩篇。

聰明自誤原非福,遲暮相逢倍可憐。

白水從今盟素志,黃金無處買芳年。

回頭多少傷心事,願化閒雲補恨天。

顧影應憐太瘦生,十年心跡訴卿卿。

佳人日暮臨風淚,遊子宵分見月情。

碎剪鄉心隨燕影,驚殘春夢減鶯聲。

客中歲月飛星疾,桑剩空條繭盡成。

萬里滄溟涸片鱗,半生蕭瑟嘆吾身。

文章憎命才為累,花鳥留人意獨真。

浮事百年成底事,新歌一曲惜餘春。

金樽檀板能銷恨,莫負當前笑語親。

才盡囊餘賣賦金,果然巾幗有知音。

寒衾今夜憐同病,滄海他年見此心。

靜散茶煙紅燭冷,凍留蕉雨綠窗深。

蕭寥形影空酬酢,夢醒重添苦楚吟。

鏤心作字,齧血成詩,萬千心事,盡在箇中,一字一吟腸一斷。梨娘閱此書,誦此詩,悲傷之情,真不可言喻矣。淚似珠聯,心如錐刺,初不料夢霞之痴,竟至於此也。其言如此,其心可知。脫異日果踐其言,則彼將終身鰥居,無復生人樂趣。雖孽由自作,而情實可哀,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只緣兩字“憐才”,竟演一場慘劇,我將何以對人?且何以自解耶?天乎,天乎!沉沉浩劫,已陷我於孤苦淒涼之境。而冤孽牽連,復有此自投情網之夢霞,抵死相纏,絲毫不容退讓。迷迷惘惘,終日顛倒於情愛之旋渦中不能解決。此事果從何說起?薄命孤花,竟是不祥之物,自誤不足而誤人,一誤不足而再誤。苦念及此,轉不若早歸泉下,一瞑不視。黃土青山,紅顏白骨,同歸於盡,亦免在人世間怨苦顛連。有情難遂,有恨難平,苦挨此奈何天中之歲月。時而攢眉,時而酸眼,時而刺心,時而剜腸,劍樹刀山,生受地獄之苦,夫又何苦來耶?痴哉夢霞,爾何不自愛乃爾,爾何不相諒乃爾!挖心嘔血,掬誠相示,哮仙釙椋我非不爾感也。事已無可奈何,雖痴何益?不若大家撒手,各了今生之事。喃喃設誓,又奚為者?今爾言若此,我豈能安?痴哉夢霞,何逼人太甚耶!我不知我前生孽債,究欠下幾許,將於何日清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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