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3 / 4)

小說:玉梨魂 作者:月寒

。嗟乎,嗟乎,梨娘固無如夢霞何矣。如怨、如慕,亦感、亦哀,蓋梨娘此時對於夢霞,只有勉為勸慰之責任,實無代為解決之能力。然夢霞之言既出,夢霞之志已決,必非虛言勸慰所能有效也者。梨娘明知之,而無術以挽回之,感之深,怨之亦深。梨娘怨夢霞,固不能棄夢霞也,既不能棄矣,則梨娘固終不忍使夢霞竟踐其誓言也。

情之所鍾,正在吾輩。勞塵滾滾,只博青娥一笑之恩;長夜迢迢,更下白傅千行之淚。一言激烈,生死以之。記者固不敢謂夢霞過也,然而“餅師鏡已荒荒破,霍女釵難兩兩全”。秋娘已老,杜牧休狂,人生不幸而遇此,惟有運慧劍以斬斷情絲,持毅力以抑制痴念。既未亂之,何妨棄之。兩相棄則兩得保全,兩相戀則兩增煩惱,此中得失,亦自分明。而當局者迷,每欲倒行逆施,強售其情,不知情與情戰,必有一傷,或且兩敗而俱傷。吾輩用情,只能用之於可用之地,不能用之於不可用之地。於不可用情之地而必欲用其情,貿貿焉挺身入情關,為背城借一之計。其始也,則如佛經所云:恐怖顛倒,夢想究竟。受盡萬種淒涼,嚐遍一切苦惱,而終不得美滿之效果,徒剩此離奇惝恍之事蹟,長留缺陷於天地間,博後人無窮之涕淚而已,豈不可憐?豈不可笑?記者г筆至此,未嘗不感夢霞之多情,又未嘗不深怪夢霞之無情。推其心,殆必欲將可情、可愛之梨娘,置之死地而後已。此情而入於痴,痴而流於毒者也。

閱者諸君亦知梨娘得書之後,欲拋拋不得,欲戀戀無從,血共魂飛,心和淚熱。恨壓眉峰,不知為夢霞添上幾許顰皺;愁擔香肩,不知為夢霞增加幾分重量。蓋彼決不肯使夢霞為我失盡人生之幸福,必欲籌一兩全之法,使之能取消其誓,而又不欲辜負其情。輾轉思量,不得一當,魂夢為之不安,飲食為之漸減。以多愁多病之身,怎禁受如許折磨。不三日,而梨容憔悴,病重三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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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心潮

玉梨魂——

第十一章心潮

夏氣初和,春寒猶戀,這般天氣,大是困人。窗外雲愁如夢,日瘦無光,陰慘之氣,籠罩於閒寂之空庭。芭蕉一叢,臨風聳翠,葉大如旗,當窗卓立,又如捧心西子,懷抱難開。異哉,蕉有何愁,而其心亦卷而不舒也。受淡日之微烘,掩映於窗紗之上,若隱若現,易慘綠作水墨色。此時窗外悄無一人,惟有此映日之蕉,偎窗作窺探狀,若訝窗內之人,每晨必當窗對鏡理妝,今何以日已向午,窗猶深鎖?其夜睡過遲,沉沉不醒耶?抑春困已極,懨懨難起耶?而此時窗內繡床之上,正臥一魂弱喘絲之梨娘,眉尖宿雨,鬢角翻雲,不勝其憔悴零落之狀。非失睡也,非春困也,嗚呼!病矣。梨娘病臥深閨,別無良伴,為之看護與慰問者,惟鵬郎、秋兒,斯時又皆不在。鴛帳半垂,鴨爐全熄,簾櫳黯黯,悄無人聲。絕好香閨,竟同幽宅。梨娘正在伏枕無聊之際,星眸驚欠,突見窗上現一黑影,疑為人,作微呻,亦不動,細認之,知為蕉影。嗚呼,病骨支離,足音闃寂,聲吟之苦,孤零之況,極人世之慘悽,惟有此多情之綠天翁,當窗搖曳,頻作問訊。此情此景,其感傷為何如?此日幸有晴光,設易晴而雨,一陣廉纖,敲葉作響,斷斷續續,送入病者之耳。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葉上心頭滴。爾時情景,恐更覺難堪也。

梨娘因感夢霞而成病,夢霞之誓書,實為梨娘之病證,而梨娘之病,固又別有一原因在。古人云:憂能傷人,勞以致疾。憂也,勞也,有一於此,皆足以病人。梨娘為夢霞所顛倒,其傷心也至矣。然梨娘近日憂思固深,積勞亦甚,兼之以勞,足以介紹病魔,繼之以憂,足以增進病候。蓋是鄉蠶桑之業,頗甚發達,每當春夏之交,麥黃如酒,桑碧於油,南阡北陌間,採桑之婦,絡繹不絕。崔氏莊後亦有桑田十餘畝,家中育蠶甚多,由梨娘司其職。梨娘非長腰健婦,提筐摘葉之勞,雖僱傭工作,而祀蠶神、理蠶室、日移場、夜喂葉、審寒暖、辨燥溼,鞠育之苦,看護之勤,如保赤子,心誠求之。三眠之後,上箔之前,梨娘恆徹夜不眠,盡心作蠶母。比三日開箔,萬繭成團,已不知費卻幾許心力矣。蠶老人先老,蠶眠人亦眠。而夢霞之書,適乘其隙,積憂與積勞交戰,瘦弱之軀,迭受大創,雖欲不病,烏可得耶?

祛愁無術,招病有媒。獨枕難支,百端交集。病中之梨娘,其苦有倍於病中之夢霞者。自來女子善懷,情人多怨。蘭閨靜質,足不出深闈一步。蘆簾紙閣,落寞不堪。秋月春風,等閒輕度。身軀之運動,失其自由,腦筋之作用,甚形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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