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嘿嘿冷笑兩聲,一臉心照不宣,“高陽王之心天下皆知,連他自個兒都不在乎了,你何必替他遮掩。”
楚方含笑不語。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麼?”
楚方手微抖了下。
掌櫃看了他一會,確定再看下去,他臉上也不會變出朵花來之後,又哼了聲,“你且乖乖住上兩天,過幾日就放你出去。”
見楚方低頭看著茶杯,正以為他不會應答,準備出門的時候,突聞身後楚方幽幽道:“無論他當日之心是真是假,相救之恩卻是銘記不忘。如今恩情已還,他日再見,是敵非友,各自珍重。”
掌櫃嘴角微翹,“你今日之舉,受惠的可不止他一人。”
握杯之手青筋微凸,如青電般蜿蜒在白皙膚色上,“大丈夫為人,俯仰無愧而已。”
掌櫃笑容一斂,再見他時,眼中平添一抹讚賞。
夜訊
門扉被慕流星砰砰砰敲得震響。
夢斷正酣處,明泉稀鬆雙眼,隨手拿起件襖子下得床來開門。
“皇上,”慕流星左右看了看,輕聲道:“可否讓臣進去?”
明泉揉著眼看他,微微側身。
慕流星快步走入房內,看著頭快點到地的明泉,小聲喊道。“皇上?”
“恩。”明泉皺了下眉,反身關門,手指狠狠地在印堂穴附近捏了兩把,“什麼事?”最好別是芝麻綠豆大的事,她雖未言明,但斜瞄的目光就是這麼說的。
“在樊州發現跋羽煌蹤跡。”他語氣中有隱隱的興奮。當世三大強騎,帝輕、爭風、黑獅,能與其一交鋒乃是每個年輕將帥夢寐之事。
跋羽煌?
她霍然轉身,襖子滑落肩頭,“樊州?”
慕流星點點頭。他聽出明泉神情不似歡喜,不禁收斂神色,不敢張揚。
胸口傳來陣陣悸動,如受驚嚇而撒蹄亂躥的幼駒。明泉怔了半晌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希望找到跋羽煌,原來自己一直下意識地迴避這個難題。
跋羽煌既敢炸堤,就已有了殺她揹負一切的準備!
大宣與北夷的交惡已不能避免。
“皇上?”慕流星倍加小心地開口,“臣該怎麼做?”
明泉皺眉成峰,“慕卿覺得該如何是好呢?”
這和還用問?慕流星想也不想地脫口,“自然是緝拿,他若頑抗,就地正法!”十三字擲地有聲,在幽黑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他這才發現,進來後明泉並未點燈,如今房裡只靠透過窗紙的朦朧月光照明。越是發現暗淡,他越想看清楚明泉的表情,卻越是模糊。
房裡響起細微的腳步聲,他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一道火光劃過。
他看著火光前的明泉,神情從容,竟似沒事人一般。
“就照卿的話做吧。”雙唇無奈地抿了下,薄翹的上唇壓著飽滿的下唇,在紅彤的映襯下竟比紅燭更鮮豔三分,嬌嫩欲滴。
“慕卿?”明泉看著他呆滯的表情,不禁略高了音量。
“臣在。”慕流星猛地彎下腰,頭低得幾乎碰到膝蓋,“臣、臣、臣一定會辦好這差!”
明泉點點頭,還想鼓勵幾句,慕流星卻已頭也不回地甩門衝出去了。
她怔了下,慢慢將襖子拉好,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拿起茶杯,觸感溫潤,好象暖玉,莫非在臨睡前掌櫃來換過熱的茶水?她淺啜一口,極涼。
將手貼在臉上,才驚覺不是杯子暖,而是手冷似冰。
門又被輕叩了兩下。
不急不緩。
她放下杯子,開啟門,是斐旭。
順勢斜靠著門,藏青的長袍半披半掛,露出月白的裡衣,銀髮有幾簇被掖在裡衣裡,與肌膚糾纏……肌膚白皙,不是雪色的潔白,而是帶著玉澤的潤華,一直一直藏在衣服深處……
“皇上?”斐旭懶洋洋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明泉倏地抬頭,正好撞入一雙含笑的黑眸裡。
幽深的瞳孔裡倒映出一個嬌羞的少女,目光微燻……
身子如驚弓之鳥般倒退三步,明泉轉身咳嗽一聲,“帝師深夜造訪,何事?”
斐旭進屋開啟窗。夜風如掃,將屋內溫意吹得一乾二淨。
明泉只覺自己好象被人扔到冰水裡涮了一把,一時頭腦清楚無比。
“臣以為派慕流星去追捕跋羽煌,不妥。”斐旭斜出半個身子,看著底下的院落